“对不起。”颓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阙玉寒只能这么说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他一生用尽所有努力维护着的东西,为什么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全部都离他而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抱头自责的想着,他知道自己也许并非做到完美,但他努力的去让每个人过着平凡而快乐的生活,就算是他曾经犯过错,可是为何上天还将要错误结果,转移到他最爱的人身上呢?不管是什么惩罚,他都愿意接受,可是又为什么他只能痛苦的在一旁望着所有的事,而无能为力?
踉跄的走进了医院的长廊,阙玉寒发现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远处的阙玉琦正望着他掉泪,而他不知道自己能对她说什么……
他必须坚强,他望着阙玉琦的泪光这样告诉自己,否则,他硕果仅存的家人们,何以为靠?
为了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阙玉寒缓步走到了医院外,拼命的吸着烟,因为此刻的他不能叹息,而吐烟时,起码可以舒解他那不能被人发现的叹息。
“怎么样?”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阙玉寒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声音。
“医生说他们发现到原因了,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珞珞。”他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很有生意,他不想再让任何人分担他现在的痛苦,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假装。
“是这样吗?”云小扁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看到他由医生那儿走出来时,眼光里那抹痛苦及无助,她早能了解,她的母亲,又要再度离她远去了。
“是,你回去看着她吧!我一会儿就进去。”阙玉寒淡淡的说。
“你……自己保重!”
在他以为云小扁离去之后的许久,他听到了她的……关怀,也许是个关怀吧!现在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在他的耳里听起来,都是支持他不能放弃的最好力量。
缓缓的转过了身,阙玉寒望着她在离他三十步远的地方欲言又止……他无法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动身上的任何一个部分,眼泪都会倾泄而出。
但不知为什么,他却看到在远方微弱灯光照射下的云小扁,脸上流露出一种既讶异又震惊的神情,她不是望着他,他知道,但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反应?
不是没有听到背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但更让他不解的是云小扁的动作,现在的她就像一群正在逃难的羚羊一样往他狂奔而来,在他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往他身上扑去。
她不是要撞他!在所有的一切都趋于平静的时候,阙玉寒才知道云小扁当时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他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像片干枯的树叶一样摇摇欲坠,而在他的面前,有一个男人,王诚,手中拿着一把刀,刀上有着残留的血迹……
“小扁——”他的凄楚在暗夜里传遍了寂静的医院大厅,杂杳的人声从四面响起,他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知道他的小扁怎么了。“你做这种傻事干么?”他让泪滴到云小扁苍白的脸上,大吼着,“要砍就让他砍我好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云小扁没有说话,因为真的很痛,她只是微微的一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阙玉寒不懂她的笑容,他只知道自己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叫着医护人员,他也不想管王诚是发什么疯,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他真的再也承受不了任何的压力了,再也无法了!他只想要大家活得平平安安且幸幸福福,但是为什么这也那么难?
“搞什么飞机!”他大吼着,将所有的痛苦全发泄了出来。
时间的折磨,让阙玉寒终于了解伍子胥为何会一夜白发,因为现在的他也有如一片叶子,只能静静的任自己掉落、枯萎。
王诚因为受了阙玉寒上次的教训,再加上花韵欣对他的冷嘲热讽,终于在丧失理智,气急败坏之下铤而走险,但阙玉寒根本不想知道!
他只想等待着阙玉珞及云小扁一起睁开双眼,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对他微笑,但这个愿望,竟也如此的艰难……
从来不了解哀莫大于心死的意义,而如今,他却尝尽了。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但是,你若也倒了,她们怎么办?”就连医生都看不过去,他撕下了专业的面具,叹息着拍着阙玉寒的肩膀。
“我不会的。”他淡淡的说。
“孩子,这就是人生……”医生望着紧盯着两个病床的男人,轻轻的、叹着息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是吗?,这就是人生?阙玉寒在心底狂笑,笑得眼泪都溢出了眼眶。人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可以将他置之地狱之中,好吧!如果上天是在给他挑战,他没有理由不接受。
放下了工作,阙玉寒来往于家中与医院,最后干脆以医院为家,只为好好的照顾他所爱的人,也让自己好好的思索这一切的纷乱。
回首前尘往事,有如一场梦,阙玉寒想着所有的一切,心,仿如明镜,事事了然于心。他以往所追求的、所在意的、所自以为付出的,原来只不过是一些表面,而他现在了解中心点的所在了,只要大家都活得好好,家,不管是在哪里,有没有高楼洋房,都还是个家。
恩情,也许还不完,但他可以用一辈子的努力来偿,甚至下辈子,但他却不想受困于这个窠臼之中,而忘了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是他最真实的心之所在,把握住他所能掌控的一切,才是现在的他该做的事……
第十章
幽幽的由睡梦中转醒,云小扁仿佛从一片白色的帘幕中看到了光线,她缓缓、缓缓的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阙玉寒温柔的背脊。
他正在一个花瓶里插上一束淡淡的野百合,神情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认真。
“妈……呢?”她呢喃的发出微弱的声音,转头找寻着阙玉珞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
“你醒了!”又惊又喜的回了头,阙玉寒笑看着云小扁苍白的脸,慢慢的走近她的身旁,“觉得怎么样?还会不会痛?”
轻轻的摇着头,云小扁不知道为什今天的阙玉寒看来是那样的洒月兑与自在,但虽然如此,她还是细心的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似乎有什么事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妈呢?”云小扁再问了一次。
“珞珞她在外头玩。”阙玉寒很快的回答了,但是却又停顿了半晌,不知如何接续下去。“小扁,你现在觉得如何?”
“我很好,你可以帮忙叫妈来一下吗?我想看看她。”她挣扎着由床上坐起,但月复部一阵刺痛却让她动弹不得,见状的阙玉寒立刻上前去温柔的将她扶坐起来,然后在她的面前坐下。
“小扁,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终于,他还是下了决定。
“什么事?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云小扁有些纳闷的看着他,真的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可以让他这样难以启齿。
“但在说明这件事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他严肃中又带点紧张的望着她,“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我……我不知道。”云小扁叹了口气摇着头,“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的。”阙玉寒苦笑着,“可是你还是做了,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也许当时的情况,并没有时间让我考虑值不值得的问题。”她撇过眼光去淡淡的说。
这不是实话!云小扁自己清楚的了解,她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毫不考虑的情况下,冲过去为他挡下那一刀,虽然她一点也不愿意让这个事实浮现在脑海中,但是她就是知道,纵使他曾经那样伤害了她,她却仍是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