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如何?”黛丝张开双臂问。“愿意原谅我吗?莎曼,让我向你表示祖母的爱。莫瑞说你很有天分,莉莉写信告诉他的。高氏需要新血,班尼和我会修改遗嘱,让你继承我们一半的产业。几年前我就已经向你父亲提过,我想你母亲也会同意的。”
莎曼并非铁石心肠的人,要黛丝承认亏待母亲是需要勇气的,麦斯的脸上也显现多年所承受的痛苦。是妈说谎,她遗弃莎兰,又不让自己认父亲。她知道母亲绝不会自杀,但整件事的真相已随她深埋地底,不过莎曼还是相信是母亲的灵魂在冥冥之中指引她前来找寻莎兰,何况她孤独的心也渴望一个家的呵护。
她望向祖母的眼睛深处,迟疑地前进一步,黛丝立刻将她紧拥在胸前,麦斯也搂住她的肩,祖孙俩的泪水交织在一起。而同时在她背后,麦斯的另一只手放在不情愿的莎兰肩上,一家人终于团聚。
莎兰告诉其他人她一会儿才下楼,等到只剩她一个人时,她拿起一个碟子用力往壁炉上摔去。
在短短的一天内,她的世界完全改观,一股从未感觉过的嫉妒迅速转成怨恨。她那狗娘养的母亲遗弃她,选择莎曼!看到莎曼使父亲显露出弱者的模样令她作呕,不只这样,这房子居然还是她母亲的圣地!
她一度敬为偶像的父亲居然会为了一个没有品味的女人掉泪,失去自持!一个无法适应美国的女人!胆小表!美容师!
祖母居然那么快就说要修改遗嘱!如果他们以为她会欣然接受,那可是大错特错。莎曼、大卫、麦斯、黛丝、祖母、班尼还有其他妨害她的人。她发誓要维持母亲多年以前开启的局面,她拒绝让自己应该继承的权利自指间溜走。
第十四章
麦斯邀请莎曼搬回来。“我想看到两个女儿一起住在这里,我们有很多房间空着,何况明天是你们的生日。”
莎兰圈住莎曼的手。她头痛欲裂,再不抽身,她一定会崩溃。“爸,莎曼需要时间适应我们,一下子住在这里会不习惯的,而且,明天我有一个重要的约会,没办法取消,所以,姊,你何不后天中午来吃饭,我们可以一起庆祝,计划美好的未来,那岂不更好?我知道你一定急着回去告诉大卫这个好消息。”
莎兰此言是想取悦她的父亲,他欠她可多了!莎曼不是唯一受到不平待遇的。
黛丝命令道:“下星期五把你的两个医生朋友请来吃晚饭,爷爷想见他们。我会邀李家人一起来庆祝。”麦斯也说她好久没见到大卫了。“我想谢谢他把你安全地带来这里。”
莎曼答应了。她打过电话给道尔。大卫今天最早也要十一点半才会到家,而道尔接下来几天都要出门。
她难掩兴奋之情。今天会是个转折点,新的开始。今晚她要再度主动出击,不能再等大卫。
那天她作噩梦之后大卫和她睡在一起,她便已看出他眼中的,感觉到他的兴奋。他覆盖在她胸前的手使她咬牙不敢申吟出声。她的唇上浮起浅浅的笑容。大卫,我亲亲爱爱的男人,今晚你再也逃不开我了。
坐父亲的林肯轿车回来时,她请司机在超级市场停下让她采购。现在她用粉红色的桌巾和餐巾布置桌子,在大卫房里的花瓶插上郁金香,还有一些花则插在空柳橙汁瓶,放在客厅及另一个房间,然后把收音机转到播放浪漫音乐的频道。
排好起士和饼干,打开酒瓶塞子透气,她坐在大卫桌前写好一张便条贴在他门口。她希望大卫能看到她最好的一面,赶紧去冲澡,洗头,吹干,梳到它们发亮。
然后刷牙,漱口,战战兢兢地上好妆。套上半透明的粉红色睡衣时,她的双手还在发抖。她望着镜中自己的身影,衣服像第二层肌肤一般贴在她身上。我仿佛是赤身露体,她想,高耸,仿佛要穿出睡衣之外。老天,是不是所有的处女都这么紧张?不用怕,是大卫,她提醒自己。他们在一起睡过,但未!但在她的绮梦中,两人已过无数次。事实上,她八岁时,他就跟她解释过那是怎么回事。那是咪咪激他的,她冲进大卫房里,问他那个是怎么一回事。
当他弄清楚她要问的是什么,马上叫她离开房间让他读书。“我不要再当班上唯一的白痴,修女不说,妈也不告诉我。”他这才关上房门,用医学术语解释给她听,但也警告她如果她敢尝试会揍死她。
当时她还不知道紧张。现在……要是大卫喜欢大胸脯的女人?喜欢更丰满的?错过现在就永远不可能了。她反驳自己如果不采取行动,会一辈子后悔,你爱他,爱他就不算错。
她躺在床上,随即跳起来,棕色的床单一点也不浪漫,太过阳刚。她打开柜子发现两套床单——米老鼠图案和纯蓝色。道尔是米老鼠迷,因此她选了另外一套。接着在大卫的床头柜和书桌上各点上两支蜡烛,然后浏览四周,观赏自己的精心杰作。
地毯已经旧了,墙上的画也不是名画,书桌的桌面已经有点月兑落的痕迹。她本来希望初夜会是在一个更具罗曼蒂克气氛的地方,不过她已经尽力了。
她躺到床上,不自觉地呼呼睡去。
拜莎曼之赐,大卫这一天过得糟透了。怒火冲天的他舍电梯就楼梯,一步两阶地往下冲,护士和十个二、三年级的医学院学生只好拚命在后面追。该死的莎曼究竟上哪儿去了?她怎敢失踪那么久?难道不知道他会担心?
那个白血病患还不够他担心吗?干什么还要多个莎曼让他烦,在手术时分他的心,他已经三度派护士到办公室查看是不是有留言。他以前从来没做过这样的蠢事,再过十分钟,她要是再不打电话来,他就准备报警了。
他真该获颁好人好事奖牌,居然跟她同睡一床却没有碰她。她到底还有没有脑筋?下次她再做噩梦,他一定要摇醒她,把她丢下床去!然后用冷水冲她,她以为他是什么做的?她怎么可以就此消失?纽约她又不熟,他真会发疯的。
他问一个学生问题。当他答不出来时,他沉着一张脸。“我建议你好好听课!”
“姓欧的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个二年级学生小声说。
大卫一转身,拿起记事夹往后面一丢,刚好丢在那个学生的鞋子上。没有人敢再出声。
大卫指着那名学生的胸部,眼神仿佛要杀人似的。“我听到了,先生!请叫我欧大夫,至于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没有!既然你有那么多闲工夫批评别人,不如把嘴巴用到正途上。告诉我们下一个病人你打算开什么药?”
大卫在学生中的名声一向最好,从来不对学生乱发脾气,如果可能的话,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跟他,但现在,心中的偶像破灭了,学生个个掩饰起失望的表情。
“仁者”欧大夫变成了“杀手”欧大夫。
道尔走到大卫身后,赶他到一旁。“你今天吃了火药了?”
“去你妈的!”大卫乘机对他发泄。“我已经尽力在控制了。”
“我注意到了,所以特来营救。刚刚我回公寓去,你这个宝贝蛋忘了开答录机。莎曼在我要走时打电话进来,我们聊了一下。”
大卫的眼睛顿时一亮。“她是从她父亲家里打来的,她见到父亲、妹妹、祖母和莫美琪。司机会送她回来。为免你回去和她开启战端,她要我告诉你她必须单独做这件事,我答应帮她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