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曼形容他英俊、聪明、体贴。“孩子们爱他,他也爱他们。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莎兰的脑袋迅速地转着。如果大卫只是普通朋友,怎会特地赶回去?设身处地一想。莎兰顿时心寒。
医生开业需要花不少钱,大卫必定是个机会主义者,而她那天真无邪的亲姊妹一定是答应他帮他盖一间豪华的诊所,使他感动得答应娶她。
“继续。”她优雅地说。
“妈和大卫的母亲贝拉情同姊妹。”莎曼说,还提到莉莉的美容沙龙。
“狗娘养的!”莎兰终于忍不住爆发,所有伪装尽失。“我的母亲居然遗弃我去当一个美容师!嫌我是个累赘!你以为我喜欢上寄宿学校的那些日子吗?”
莎曼跳下床抓住莎兰用力摇晃。“不要说妈的坏话。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会放弃这里奢华的生活一定有她的苦衷。你以为我们的生活跟你一样舒适吗?告诉你,我们的公寓简陋极了,冬天只有够一个人洗澡的热水,天气一热,电梯就故障,我们就得拎着买来的东西爬上五楼。妈死前,我才刚攒够钱帮她买了一部新的缝纫机。等到知道自己的爸爸居然是个有钱的参议员,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麦斯正好在此时敲门,多么不巧的时机。
莎曼的身体一僵,感觉全身热血沸腾,他每向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麦斯难过地注意到女儿的拒绝。
“这里本来是你们母亲和我的房间。”他开口道。“莉莉喜欢去逛拍卖会,买一些她喜欢的东西。我们一开始很幸福,到你们俩出生,我们还常把你们放在床上看你们玩。莎曼,你的第一次澡还是我洗的。”
莎曼紧抿双唇。
“莉莉……走后,我没有办法再睡在这里……莎兰,很抱歉没能告诉你母亲和莎曼的事。”
“为什么?”
麦斯按按太阳穴。“我很少辞穷,但我会尽量。”
“那还不够,我要全部的实情。”
麦斯叹了一口气。“事实并不容易,尤其它还会伤害到我所爱的人。莎曼,看到你回到这里,我是说不出来的高兴。”他温柔地看看两个女儿。“我爱莉莉,是一见钟情,没有她的陪伴,我不肯离开法国,事实上,我并没有停止爱她,因为,莎兰,看到你,我就仿佛重见莉莉,你们俩都继承了母亲美丽的眼睛和独特的发色。”
“我们谁比较大?”莎曼突然问。
麦斯眨眨眼,忍住泪水。“你,早五分钟出生。”
她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莎兰问道。
他按按颈子。“我知道就好了。我俩都很忙,她坚持亲自照顾你们。”
“显然她后来改变主意了。”
莎曼痛恨妹妹的不敬,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如何能驳斥?
麦斯继续道:“她思念巴黎的家,但我事业忙碌,抽不开身,她只能带着一个,后来她……她决定留在巴黎不回来……”
莎兰一点也不同情她母亲,她真是个懦弱愚蠢的女人。但或许莎曼的出现能除去美琪这个心月复大患。“美琪知道吗?”
麦斯耸耸肩。眼光全盯在莎曼身上,显然想一偿相思之念。
莎曼大叫。“你倒推得一千二净!你以为我会相信吗?相信妈是回去度假,然后就丢下另一个孩子不管?相信妈宁愿住在我们那间破旧的公寓?”
“我不完全是那个意思。”
“省省你的谎言吧,看你眼神闪烁,我就知道你没说实话。你把自己形容成亲爱的丈夫,受到伤害的一方,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妈已经死了,所以我要帮她说话,也许事实是你厌倦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娶一个外国女人,因为她没办法帮你达成政治野心,这是不是比较接近事实?”
“不。”麦斯难过地说。
莎曼气得发抖。“你还指望我会相信你很高兴见到我!你知道我住在哪里,飞机飞得到,电话可以通。但你什么也没做!事实是你威胁妈同意你的谎言,否则就要夺走她的孩子,你还送钱堵她的口,但她却不屑花用,这是不是事实?”
“不,不是!”
门口一个沙哑的声音转移了所有的注意力。“别再对你父亲大吼大叫。你完全错了,孩子。如果你说的是事实,他会要你母亲连莎兰一起带走。莎曼,过来,让我看看你,该是我和孙女和谈的时候了。”
莎曼第一次见到祖母——高黛丝。一个有老虎一般的锐眼、蜂蜜色泽头发的暴风般的女人。
“你祖父待在餐厅招待客人。”黛丝说。班尼已由去年的心脏病发完全康复。
“妈,下楼去。”麦斯命令道。“你会把一切弄砸的,莎曼回来了——别又把她赶跑了。”
黛丝专制地抬起下巴。“你不会比我高明到哪里去,看你弄得一团糟。我都听到了。这两个孩子是该知道全部的事实,她们已经长大了,知道怎么判断,晓得宽恕之道。过来,莎曼。”
莎曼被祖母专制的口吻弄得无言以对,身体一动也没动。
“你的礼貌哪里去了?不来欢迎祖母吗?”黛丝问道,呆在一旁的莎曼才挪动双腿。黛丝在莎曼双颊各吻一下,然后退开一步。
一老一少相互审视对方,黛丝温润的眼眶泄漏出她的激动。
“麦斯,帮我拿一张椅子来。”
“你这是在打扰我们。”
莎兰和莎曼两人手放在臀部,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因为黛丝仿佛老虎一般。
她终于开口。“过去我伤害到很多人,等我说完,你们可能会鄙视我,但我希望这不会发生。莎曼,我对莉莉的死真的很难过。孩子们,我该向你们道歉,第一是因为我们希望麦斯娶犹太人,第二是因为我漠视莉莉的存在,为的是我不会说法文。”
“你可不可以离开!”麦斯生气地看着她。“这是我的责任。”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说妈已死?”
麦斯插话。“妈,这让我来说,孩子们,坐下。”
他告诉她们,是莉莉自己决定离开的,他则一直保留屋子的原状,希望有朝一日她会回来。
“我不相信。”莎曼说。
“她留了一封信。”
“妈!”麦斯怒斥。
“拿给她们看。”
房里顿时紧张地沉寂下来。
他叹口气点点头,过了几分钟后回来。“我从没想要你们看这封信,但祖母是对的,这个能解释我为什么同意你们母亲的要求。莎兰,你母亲还是爱你的,虽然我知道你很难接受。”
莎曼和莎兰两个挤在一起看信,莎兰轻声咒骂,莎曼则认出确实是莉莉的笔迹。自杀!她倒抽一口气,赶紧再往下看。有几个字模糊不清——泪痕?母亲的?
“不可能!这只能证明母亲的不快乐。”莎曼道。“你有带她去看医生吗?”麦斯点点头。“如何?”
“他建议我随她去。”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联手欺骗我——我们,以便媒体看到的是全家和乐融融的景象?因为你想当总统。”
黛丝诚恳地说;“他确实想,我们也希望他能成功。但莎曼,你的推理并不正确。我提到那封信是冒很大的险的。麦斯和莎兰的幸福赌上去了。长久以来的痛苦已经够了,希望你能明智地看出此点,然后拨开一切阴霾向前走,你们姊妹俩应该要团圆了。”
莎曼的心寒了一下。重重疑云之中似乎开始见到事实。她母亲看到艾维报新闻的激烈反应,拒绝看医生,坚持要她睡咪咪家,以及每天的祈祷。如果一切属实,大卫的父母应该知道莎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