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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 第10页

作者:桃莉·派蒙

她笑一笑,举起手又是一喷。

第五章

莉莉帮欧家夫妇倒了茶后,便绕着餐桌走去两只手扭来绞去,欲言又止地。

贝拉,一名头发已经灰白的矮胖妇人,和丈夫米契担忧地互看了对方一眼。他俩同样是在慕尼黑的家乡被捕,但却在达照镇相遇。米契虽瘦弱,却有坚强的意志要活下去,两人的相遇更加强了他要传宗接代的决心。战争结束后几个月,他们便结婚搬到巴黎。贝拉想除去手臂上令人痛恨的刺青,去看医生,医生却告诉她没有办法。绝望之际,她准备烧碱溶剂想自己动手。

幸好米契即时赶回才避免惨剧的发生,他将她紧拥在怀,摇她,诉说她的完美,告诉她未来是属于他俩的,他们将一起制造奇迹,制造一个小孩,来感谢上苍拯救他们的生命。

想到在自由之地生育一个小孩重新为贝拉燃起生存的意义。但发现自己久久未怀孕之后,她开始沮丧,相信是集中营里几乎要饿死的生活使她失去生育的能力。但接着,奇迹真的发生了。她生了一个儿子,但更令她无法释怀的是,孩子两个星期后便夭折了。过了几年,另一个奇迹诞生,他们以圣经中的以色列王——大卫,众人之所爱——为他命名。有好几年的时光,她还一直担心会失去他,现在看到莉莉,仿佛看到当年的她。

“莎曼说你看电视新闻时突然觉得不舒服。”

莉莉用右手握住左手,想制止它们抖个不停。“是的,我吓了一跳,本能的反感。想想看,艾维在电视上提到麦斯和莫瑞,你说我该怎么办?”

米契开口了。“原来就是这件事。什么也别做。她没有理由会因为看到电视报道而联想到你的过去。”

莉莉可不这么想。“一旦莎曼受到惊吓,他是不会放手的,她还跟我买给她的一只蓝色兔宝宝一起睡觉便可证明,我也有一只,本来一对的,但其中一只我留给莎兰了。今天她为雷伯爵夫人示范一些衣服,你们记得吗?他们的女儿过世了。这件事对莎曼的影响超过我的预期。她居然要我再婚,免得她结婚后我会太孤单。贝拉,上帝在惩罚我了。”

贝拉握住莉莉的手用力地摇。“胡说八道,我不要听这些。你好像前一阵子的莎曼一样颓丧。事实上,什么也没改变。”

她和米契都知道莉莉的故事。从四岁起,珍妮修女便收养了她。十六岁时,她来和他们一起住。接着便像一阵风般和一个美国人——高麦斯——约会、私奔,然后嫁到美国。但由于无法适应美国的生活和高家父母对她的敌意,这场婚姻最后以悲剧结局。她和米契都没有追究他们的结合,但私下却以为麦斯居然蠢到让双胞女儿分开,甚至一次都没来看莎曼!这样的情况下,谁能责怪莉莉恢复本性,不告诉莎曼父亲的真实情况。

莉莉深呼吸一口气。“好吧,首先,我要说,我深爱你们,你们对我更甚朋友或家人,我一直都在接受不应该得的爱。”

“胡说什么?”米契问。

“拜托,让我说完。你们从未违背过我的信赖,即使要你们一起相信我对莎曼说的谎也一样。但现在应该告诉你们实情了,所以我今晚才要你们来。”

她又一次深呼吸。“是我们抛弃了麦斯和莎兰,不是他不要我们。如果不是韦达神父的话,我现在还会和他们在一起。”

贝拉和米契的脸上明显地写着困惑。

“谁?”

“珍妮修女和神父。神父他到美国找我。我不知道她去世了,而他在她抽屉里发现一封我母亲的信。”

贝拉几乎停止呼吸。“你母亲,太棒了!”米契本能地大叫。

莉莉拿出已褪色的信封交给贝拉。“你看。”

贝拉一看尖叫失声。米契自她手上抢过去看。“但这怎么可能!”他一脸义愤填膺。“伍汉斯……达照恶棍……你父亲?”手中的信落在餐桌上,仿佛烫手山芋一般。

“我也不知道。虽然我听说过有人受到严重打击会丧失记意。是珍妮修女给了我新的名字和身分,而我也相信她。”

“为什么一发现时你不告诉我们?”贝拉问。

“害怕。珍妮修女死了,我又不能待在美国,只能回来。莎曼需要一个家,我不能冒险让她失去你们和大卫。”

“麦斯又怎么说?”

“我没告诉他。如果早知道事实,你们想我还会嫁他吗?他父母还出钱帮助魏西蒙呢!”欧家夫妇知道他是专门追捕逃过战后审判的纳粹分子的。

“姓魏的还给了麦斯一串名单,本来那些名字对我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但韦达神父的造访改变了一切。我父亲的名字便是名单之首。母亲的信使我开始回意起童年的片段。我害怕去探索那个谜团。麦斯一再追问我究竟怎么了,但我怎能告诉他脑海里不断听到的声音?我英文怎么也学不好,但突然间,我居然听得懂德文!”

“老天!”米契叫道。

“部队前进的音乐在我脑海浮现,我看到自己被抱到父亲肩上,母亲骄傲地站在他身边,我们一起观赏凯旋门边的大游行……”莉莉打了一个冷颤。“老天,我好喜欢那种场面。我们的司机,卡尔,会用父亲的宾士车载我们出游,母亲穿着华服,戴着珠宝,爸曾骄傲地说我们不用骑那种破脚踏车。喂孩子女乃时,我又想起自己在父亲的咖啡加女乃精,等待他赞赏的吻。”

莉莉低下头。“他带我们到餐厅庆祝我的生日。侍者给他代用咖啡,招来他一阵打,血从那男人的脸上流下!妈带我走到旁边,告诉我那男人需要教训一下!教训,你们可以想象吗?当我想起这事时尖叫了出来,双胞胎被我吓哭了。更可怕的事,我的女乃水一夜之间臭掉,连医生都不知道原因。而我,一个德国杀人魔的女儿,要怎么跟大家或我自己说明这一切?”

“而且我还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我想给麦斯和公婆一个惊喜,所以找来一位神父帮双胞胎受洗,他教我如何用英文对她们说,而我选择了星期五安息日晚餐的时间。麦斯的父母亲极度震惊,又叫又吵,对我指指点点。麦斯把我赶离那里。纳粹

杀了他母亲的两个兄弟,他父亲的叔父、婶婶。他父母认定两个孩子应该信犹太教。从那时起,我便坚持星期五的晚上他自己一个人去。”

“莉莉,”贝拉难过失声。“韦达神父真应该撕了这封信,这有什么好处呢?”

米契同意道。“你母亲将你送到教堂,使你远离仇恨。不管你父母做了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你应该要信任麦斯,告诉他的。”

莉莉摇摇头。“麦斯在政治上已经出人头地。你看过有哪一个美国人愿意投票给妻子是盖世太保魔头女儿的犹太人吗?我甚至不知道我父亲是生是死。”

“确实没有。”米契不得不承认。

“所以我得让他相信不再爱他,相信我们的婚姻其实是个错误。”

“政治不能跟家庭相提并论。麦斯怎么忍心抛弃莎曼?”贝拉问道。“他没和你联络吗?”

“我留纸条威胁他说如果他派人跟踪我,我就自杀。”

“自杀!你!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米契惊讶地大叫。

“我得让他相信我是认真的。善意的谎言可以使他和双胞胎不受丑闻困扰。麦斯也可以追求他的公职生涯。他父亲也不用为难是要接受我,还是和他们唯一的儿子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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