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乖乖不动,红雁想骑绿豆,绿豆陪红雁散步。”她嘱咐着,见马头似勉为其难地点了两下,算是同意。
白奇哲好不容易将钟绮扶入房中安顿好,窗外蓦地响起一声尖叫,接着是一阵不算小的骚动——狗吠与人声杂沓的声音沸沸腾腾地传来。
白奇哲是最先冲出去的。“什么事?”左手持着随时备在一旁的猎枪,他拦下一个年轻牧工劈头就问。
“二少爷……”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白奇哲犹如溺者见到浮木。“不得了了!红雁夫人把“炫风”给骑出去了,它冲破了马厩,沙耶先生已经追出去啦!”
※※※
蓝澄澄的天空被高挂的太阳?center>
金色,再加上天边一丛翠峦绿林,这种世外桃源的气氛原本该是宁谛祥和的,却被一只疯狂的小红雁所打破!
“呀!呀呀呀!”
一股黑色的龙卷风挟带千斤万鼎的气势一并破坏了这份美感。红雁整个人瘫在马背上,死命抓着马鬃。马儿吃痛地嘶鸣着,像发了疯般又跑又跳,使出浑身解数想向身上那个试着制伏它的人做最大的抗争。殊不料它的动作愈激烈,红雁便愈害怕;她愈害怕,手劲就愈大,马儿就被抓得愈痛……根本就是一种恶性循环。
“奇哲!奇哲!奇哲!”她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尖锐,一次比一次害怕!她真的没想到这匹马这么暴躁,吓得她魂飞天外。马儿往树林冲去,被惊动到的鸟儿纷纷展翅扑飞向白云青天,一些小动物亦四处躲窜。
红雁怕得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更没发现附近有一个女子正心惊胆跳地看着这一切。那个女子不及两秒马上反应过来,明白这名金发少女分明无法控制马匹,而且马的身上甚至连缰绳都没安哩。
“哔——”女子口中吹出平常叫唤马匹的哨音,又尖又长,马儿吓了一跳,“唰”地一声转过身。
红雁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晕了头,一时的恶心加上突然的反冲力令她失去重心,最后一声尖叫末了,她整个人被倾后凌空一抛,狠狠地从空中摔到地上。
马是一种阴睛不定的动物,不经妥善驯服无法成为人类的好搭档。这匹马太野太傲,对人类戒心又重,可得费一番工夫来驯服了。
那女子斜眼瞟向倒在地上昏迷的人,确定无碍后,继而提高警觉与前头的马儿对峙。
“过来。”她大喝一声。
绿豆大小般的马眼透出悍光,提高了前蹄人立起来,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局傲神态。
女子低哼一声。若是平常,自己会花去一下午的时间与它过招,这样难驯的马往往会是千里良驹,可是现在人命关天,她可没时间与它耗下去了。她惋惜地举起枪,射出仅剩的一发子弹,故意打在马儿前面的土地上,引起马儿失措的嘶叫。
“走!”女子伸手凌厉地往空中一挥,手中的长枪恐吓地略微举高。
马儿又发出一阵长啸,知道眼前这名女子没有刚刚那个好欺负,立即飞快地跑开。女子见马儿已吃了苦头,立即前往倒在一旁的金发少女那儿去探视。
“该死!”她修长的手上下试探金发少女全身有无伤痕,暗忖她的身分。她的肋骨没事,呼吸平稳,只受了一点表皮外伤……她实在幸运。
“凯瑟妮!”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女子不禁吃了一惊。这个名字是属于她失散已久的妹妹的,莫非这名女孩……她睁大一双绿眼,屏息地看着那名策马过来的金发男子,一股热流顿时冒上胸口。
“哥!”
尼克拉住缰绳,一双蓝眼睛瞪得老大,手竟然微微发抖。“苏蒂?”
钟瑞!
眼前这名女子正是众人朝思暮想的红发绿眼少女——钟瑞!
“尼可拉斯!”多年的午夜梦回都念念不忘的亲人,此刻竟然重逢……
“痛痛!”
“乖乖,银婶帮你擦汗。”
“姜汤姜汤,姜汤来了!”
“痛痛………”
尼克一回来就带来钟瑞返家的好消息,白家众人莫不欢欣。但红雁可就没那么好受了,只能说她调皮过头,这回可踢到铁板了!
此刻在红雁房里,银婶正悉心照料着她。白奇哲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盯着红雁直看。
“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放心吧!二少爷!包在我身上。”银婶回道。
“呜……呜……痛痛,奇哲、奇哲……”
“我在这里。”白奇哲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在这儿陪你。”他万分心疼地模着她因冒汗而沾湿的长发。红雁充其量是严重瘀青及一点破皮,但精神上却惊吓过度,再加上原先的轻微感冒,在床上静养二、三日是逃不了的。
红雁微微掀开蓝眸,便看见白奇哲因担心而憔悴的脸庞。“渣渣。”她伸手模他下巴冒出来的胡胡。
“对,渣渣。”将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他情难自禁地侧过头,在她掌心烙下一吻。“我知道的,渣渣很丑。”
“奇哲不丑,”红雁强调地摇头。“奇哲好漂亮。”
“谢谢。”白奇哲将头埋在她胸侧。“天啊……”他不禁哽咽。“如果我失去你怎么办?如果那匹马踏死你怎么办?那匹天杀的烂马!懊死!懊死!懊死!”他紧紧搂住她,这匹马真是罪该万死,竟将心爱的红雁折腾成这等模样!
“奇哲在这里陪红雁,红雁赶快睡觉。”他轻声哄着她。红雁听话地合上眼,但不到两秒又立即睁开。“奇哲?”
“什么?”
“红雁决定不跟奇哲生气,可以吗?”
虽然心情沉重,白奇哲仍忍不住发出了一个微笑。“这表示红雁要跟奇哲说话喽?”
俏脸尴尬地生红。“红雁想跟奇哲说话,不然红雁好难受。”
想当然耳!也亏这小妮子能憋这么久。原来冷战时不是只有他难受!“奇哲怎会不跟红雁说话呢?”他捏捏她的脸颊。“可是红雁要赶快睡觉,把身体养好,才能和奇哲说很多话,对不对?”
“哦。”红雁真的又闭上眼,大约憋了十秒钟,她又克制不住地睁开眼睛。“可是红雁现在就想跟奇哲说话,红雁觉得很奇怪。”
“说吧!”白奇哲摇摇头,这小妮子精神才好一点,小脑袋里就不知在想些什么。“什么事情很奇怪?”
“绿豆啊,红雁哪里惹绿豆生气?”原来她在思考落马的原因。“绿豆为什么不和红雁玩?”
“绿豆并不是生红雁的气,”原来那匹躁马被她叫做“缘豆”。“它只是——嗯,不太快乐。红雁什么都没做错。”
“绿豆呢?”一听见马儿没生她的气,眼神顿现光采。
“不行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出去。”他一眼看穿她的举动。“我要你躺在床上睡觉。”
“可是绿豆——”
“绿豆——嗯,跑到林子里玩,你现在找不到它。”
“哦。”红雁失望地微嘟起嘴。“等一下好了……”长长的呵欠从唇中逸出。“等一下……”
白奇哲从房间走了出来,便见到失踪已久的钟瑞。
钟瑞独自站在通往二楼的阶梯顶端,绿眼直勾勾地注视窗外。整个人在阳光照射下,成了一个黑色剪影。
钟瑞的出现造成极度震撼,钟绮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搂着女儿,白父则频频追问失踪这段日子的行踪。
“我掉下天仑山崖后,被河水冲走,幸好扎营休息的商队发现了我,我命大,捡回了一条命。”
“那你怎没尽快和我们联络,还有,你的救命恩人是谁?爹要亲自去谢谢他。”钟瑞虽然不是白父的亲生女儿,但他将她视如己出,关怀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