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团正好就在他们头顶,吹奏轻快低柔的曲子,侍女穿梭于交谈愉快的賓客之间倒酒送菜。所谓的座位是一张张柔软的榻墊,面前摆着低脚的小几,桌面上尽是琳琅满目的精致菜餚。
冷魅衣啜着酒,无聊地看着一个个男人均上前对“大君”寒暄,对她虽然投以好奇的眼光,却始终没有人真正上前与她说话。
“我要去透透气。”
步出大厅后,她深吸一口微涼的空气。注意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回头,颇感意外看到宴会的主人--索密斯朝她走来。
“嗨。”索密斯对她露出温文有礼的笑。但不知怎么,冷魅衣全身却泛出寒意,她不动声色往后悄退一步。
“我叫索密斯,夫人,记得吗?我们上次见过面。”
他一想靠近她,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感便急速穿过她所有的细胞,更不用提开口说话,这比上一次更严重。
“我看见你走出来透透气,让我带你在花园中逛逛?”索密斯对她伸出手,露出和气的笑容。
“不……不用了!”冷魅衣频频后退,掉头又跑回去。凯利尔赫然佇立在门口,虽然依旧没有表情,她却如溺水者在海面上看到救生圈,一下紧紧挨向他。
凯利尔惊讶莫名地看着她。
冷魅衣无法解释自己的恐惧,她没理由害怕这个人啊,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对凯利尔产生莫大的信赖感。
“失陪了,”她对从后面赶过来的人说。“我想去找『大君』。”语毕,她赶紧拖着凯利尔进入屋內,才大大松口气。
“你怕他?”凯利尔的好奇之心压过对这女人的嫌恶。
冷魅衣有些意外地看看他,用力点点头。“那个人……我以前好像见过。”令她更意外的是这个冰块脸会主动找她讲话,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你们在清真寺见过面。”这女人该不会患健忘症吧?凯利尔橫她一眼。
“不是那次,”冷魅衣无暇分神去思考他那句有点侮辱人的话。“我一定在哪里……也许在机场碰过他吧!”没错,所以她脑海中才会对那有礼温和的声音残留印象。但她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呢?这没道理嘛。
她的话触动凯利尔某根思弦。是什么呢?他抓不住那抹一闪而逝的印象。
整个会场气氛热闹,瀰漫着男人手中长鼻烟斗所冒出的烟雾及檀香,賓客或坐或臥于各自的榻上,脚边均跪着一名体态娇盈的土耳其女人。席间舞台上还有一名肚皮舞孃。
痹乖!冷魅衣摇头惊叹这种画面。那些男人是不是只要张口一“啊”,女人就会忙不迭送上吃的,只要咬咬咳,喝的马上就端上来。嘖,这群男人需要的是雇个保母才是。
“大君”首居前座,愜意满足的模样和其他男人别无軒輊,他正和欺过身来的女人说话,而她吃吃轻笑对他丟个飞吻。
无端端的,向来平静的心湖竟撩出一丝波纹,她想好好抹掉他脸上的笑。难看!像偷了腥的猫。
她大摇大摆走过去,不客气地重咳一声,女人见狀不对,急忙后退。
辛扬起一边的眉,“原来你还是个醋醰子。”他很乐,好喜欢她这种反应,他还以为这女人都不会吃醋呢!
她很不喜欢承认。“去你的。”等于是默认了。
嘴皮子就是这么硬。“我对她没兴趣,小火人儿。”他手一勾,将她納入臂弯中。“光是『应付』你,我就够累的,哪会去注意别的女人。”他毫无忌心憚地咬她耳朵。
说得好像她是超级色鬼,她挣月兑他的手臂,他却打蛇随棍地缠上去,手指顽皮地轻搔她的腰间,她立刻不甘心地拍掉。
站在墙边的凯利尔漫不经心看着这一幕。这个角度很好,进退得宜,他可以将全场的动静尽收眼前。
“来杯酒吧,先生。”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随着一只长形冰涼管狀物抵住他的背,凯利尔为之一僵。
“喏!”一只淡红晶亮的酒杯真的递到他眼前。
真主!凯利尔暗地里松了口气。“你吓到我了。”他当真接过那杯酒,但是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他是偶尔会浅尝小酌,但不在工作时。
“在找我?”和屋中其他女人一样打扮的金佳晃到他身边,稚气的脸半映入黑暗中。
凯利尔数日前就开始想办法跟她联絡,奈何均没回音。“你是怎么进来——”真笨,自己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如果高兴,就算是多克瑪巴照样来去无阻,他真的该慶幸她并不与他为敌。
金佳仍漾着无辜的笑。“对不起啦,我有事出国去了,三个小时前别人才告诉我你在找我。”她的视线移向“大君”及冷魅衣。“找我有什么事?”真好,她一向爱看俊男美女在一起的画面,养眼嘛!
凯利尔开始敘述之前在多克瑪巴发生的事,他多说一句,金佳的俏脸就拉长一分。
“会变色的胎记?”和藹可亲的眼光逐渐被肃杀之气取代。
“你知道?”凯利尔从未见过金佳风云为之变色的模样。
“是不是有点像豹的花纹?”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
“那是什么?”
“『魔鬼之令』。”
第八章
正当冷魅衣这对欢喜冤家在斗嘴时,主人索密斯兴致勃勃地走了过来。“『大君』。”
冷魅衣倏然住嘴,下意识地往“大君”怀里靠。
“什么事?”辛注意到索密斯手中的东西,眼睛为之一亮。那是一柄匕首,剑鞘是泛鏽的铁灰。索密斯献宝似地抽出剑锋,寒光映亮每个人的眼。
“好!”他不禁低声喝采。索密斯就是有兴趣蒐集一些骨董武器;雷曾提过他有一间房间专门供作收藏。
“不错吧,这是我最近才到手的。”索密斯沾沾自喜,两个大男人都没注意冷魅衣娇容惨白。
“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一下变得这么难看,出门时她还好好的啊!擬于假扮的身分及公开场合,他的关心也只能表露得点到为止。
冷魅衣点点头,凤眸低垂。
辛怜爱地搂搂她。她柔顺的模样不再是一簇火焰,像只嚶咛的小猫。
“我可是到中国去买这把匕首的哦!”索密斯滔滔不绝地献宝。“中国人把这种匕首取名『鱼腸』,是匕首中的上品。听说古时有一个叫秦始皇的暴君,就曾差点死在这种匕首下。”
辛在手掌上掂掂分量。“满轻的。”
“这样才攜带方便,原理跟现在的掌心雷一样。”
“嗯。”那种迷你小槍?有道理。能把鋼铁打造得如此轻薄如纸,却又锐利如火的确不简单。
“索密斯殿下,书房有您的电话。”一名着白色制服的佣人必恭必敬上前。
“好。”索密斯对辛笑笑。“等我一下。”他匆匆起身,跟着佣人离开。
***
“『魔鬼之令』顾名思义,就是魔鬼的指令。”金佳口吻平淡,却更添悚然意味。“你知道魔鬼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哪一点吗?”
笔意的!明知道他很不爱浪费口水说话,金佳却老爱跟他玩文字游戏,而且很不幸他也发现自己有逐渐热中的倾向。“因为他和阿拉作对?”
“非也,非也。”
“因为他吃猪肉?”
“嘖嘖嘖嘖,NONONO。”金佳似乎玩兴来了,举出手摇起一根指头。
“金佳!”
“噢。”她乖乖的,知道凯利尔在警告她他的耐心已告盘底。
“『魔鬼之令』是什么?”
“--魔鬼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别人不知道他在哪里,无从对抗。『魔鬼之令』可以说是近一千五百多年前流传下来的法术--交换躯体的换魂术,施行于人及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