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又叫,连带惊动房间另一头动静,男人一惊,这才知道那儿摆了个铁笼,一只豹子被关在其中。它正来回踱步,低低咆叫。
“乖,乖。”蓮金丝毫不畏怯地走近铁笼,豹子仍低咆着,但已经靠近主人,嗅嗅那碗血水,张口掬饮,发出咕嚕咕嚕的声音。
突然间,喝完血水的豹发出震耳欲聾的长嘯,令男人及托基吓了老大一跳,以至未曾注意冷魅衣亦掺在其中的尖喊。豹全身僵硬,肉及骨头不断在金光闪闪的毛皮下鼓动,冷魅衣双眼圆睁,手扭曲张爪弓紧,动作一再重复,头不停左右摆甩。她不停地尖叫,直到气力耗尽才晕死过去。
蓮金丝再度缓步走回冷魅衣身边,将手掌置在她额上,以一种奇特的旋律摆动身子,将碗中残存的血滴倾下,血怪异的在她手臂上凝成硃点,彷彿一颗与生俱来的淡红胎记,大小赫然恰如一块豹斑。
男人看得目瞪口呆。
蓮金丝来到他面前,恭谨的用双手捧上一只银白色哨笛。“这笛音发出的范围中,只有您及她才听得见,请您现在下令。”
“魔鬼之令”其实是土耳其最神秘的一种巫术。男人往冷魅衣耳边俯去,现在就让他来试试——
“将雷.萊恩,巴亚斯杀了……”
***
计划就快要实行了。明天,雷就将易妆悄悄离开多克瑪巴,辛将开始当起“大君”。
今晚他见到了雷所有的妻妾,不错,个个的确相当美丽,而他好奇地注意到其中有一个神情十分甜美、年纪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女人。雷同她说话时总显得十分庄重及尊敬。他对陪同他在秘室中的凯利尔使个疑问眼神。
“她是丹宁斯夫人,『大君』最信任的妻,他很少召她侍寢,但常找她到臥宫中问她一些事情的看法。”凯利尔回答。
“原来如此。”言下之意是她相当聪明罗?不然她大了雷七、八岁的年纪不会让雷在乎,有时同聪明人说话比和一个没大脑的美女廝混要来得舒服多了。
思绪一转,他脑中浮出那名黑发女郎的形象。不错,她很美,美得令人不得不注意,可是在那惊人的丽容下那种狂野顽固的气韻却反而更吸引他。
她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肌肤会如丝似絹般光滑柔软吗?她的唇亲吻起来会是什么滋味?如果埋入那片华丽的发瀑中会得到多大的喜悅?这些全都是男人最乐于去找寻的答案。
在最原始的战场中,一头美丽傲凌的野兽是猎人渴望征服的目标。
也是品尝起来最甜美的滋味。
第三章
晨雾破晓,雷在凯利尔安排的人手保护下秘密离开多克瑪巴。
辛默默地祈祷,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她的背在燃烧,痛得她差点丟下自尊让眼眶中的泪滑下。
那个该死的胖女人把她拎回后宫后,就把她扔在这个房间中,存心要活活痛死她。
只要稍微动一下手或脚……噢!他妈的!
好痛。救救我,焰……
“可怜的孩子。”随着这句话,一道沁人心脾的清涼帖上她发汤的皮肤--有人正拿着手巾在清洗她的伤口。
丹宁斯怜惜地看着女子。昨天她便已耳闻一名女子入宫对“太君”做出大不敬的行为,而当场被鞭答的消息。嘖!拜神都得挑好时辰、杀猪也要看日子,而什么时候该恩威并施希瑪都还选不好时间吗?
“叫人送味道清淡一点的粥食上来。还有,先铺床让这位姑娘躺下。”她知道长久未进食及那一鞭给冷魅衣不小的伤害,先给她喂点吃的睡下,一觉起来该就好多了。
听见如此温柔宁和的女音,冷魅衣终于忍不住哭了。
“嗚……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乖,乖。”丹宁斯真慶幸自己一大早就被派过来视探——这是“大君”送来的命令,要她这个后宫娘子军将领确定新人是否一切妥好,要不也不会发现觉得丟脸之极的希瑪,竟就把负伤的冷魅衣扔在这小房间不理不睬。幸好,伤口看起来还很干净,丹宁斯见过伤口发炎导至高烧猝死的人,倒得可快了。想想依然放不下心,丹宁斯临走前吩咐一个侍女留下来照顾她。
是夜。
冷魅衣下午就真的开始发烧,但并不很严重,只一直陷入昏睡狀态,叫也叫不醒。
万籟俱寂,一缕细如蚊鳴的音符悄悄潜进空气中,如烟雾般散开。
侍女在另一张小床上睡着了,还发出呼嚕嚕的打鼾。
冷魅衣颊上一束肌肉微微抽动一下,眼皮干涩茫然的张开。她从床上起来,被单落到腰间,露出光滑的臂膀。豹斑的色泽不再浅淡,已然加浓彩度,看来像随时会滴出血来,触目惊心。她下床,摇摇晃晃站着。
杀了他……一抹声音催促她继续迈开脚步。她缓慢地跨出一步,另一股力量促她跨出第二步。
杀了他,杀了雷.萊恩.巴亚斯……
“杀了他……”她下意识跟着重复。
“咦?小姐,你起来做什么呀?”侍女终于被惊醒,边揉着睡眼,急忙过来。
她根本不睬那名侍女,迳自绕过她。
“不行呀,小姐。你要回床上休息。”侍女追了上去。幸好,中庭的卫兵栏下她们。
“快帮我忙,扶她回床上。”侍女拜托这两位卫兵。
“她怎么了?”好不容易一人架一边,冷魅衣终于又重新被安回床上,顺从地含下被匆匆灌下的镇定劑,再次陷入昏迷,自然地,豹斑又悄悄褪色……
“我不知道。”侍女也百思不解地耸耸肩。“大概烧糊涂了,才会这样爬起来乱动吧?”
“我问你,这笛子到底有没有用?为什么一下就不响了?”男子怒气沖沖召来蓮金丝。
“那说明她现在身体太虛弱,无法回应您的命令,您得等她恢复体力再说。”
“是这样吗?你没骗我?”男子厉声询问。
“主人,从多克瑪巴传出的消息也的确是这样。听说她正病奄奄地躺着呢!包何況『大君』也未开始召她侍寢,我们不如先等上一段时间,让『大君』对她没有防备,再要她公开下手岂不更好?”托基很狗腿地在旁献计。
“嗯,好,说得很有道理。”男子不禁一拍大腿,觉得这样胜算更大。“派更多人出去打听消息吧,我不愿放过任何动静。”
冷魅衣悠悠睁开眼,发现有人正在看她。
“你醒啦?”贵妇似的雍华女人微微松了口气,她奇异地感到亲切。
“你——”冷魅衣支肘欲撑起身体,又痛得哼了一声,这才想到背上的伤。
“别动,你的伤口好不容易才合起来的。”丹宁斯忙阻住她。
一提到伤,她便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那个臭屁的男人及该死的胖女人,给我记着!
“你是谁?”她痛恨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像虛弱的小猫。
“我叫丹宁斯,是后宫的负责人。”
原来是妓院中的姥姥!“你……让我走。”
“孩子,你先把身体养好,肚子饿了没?”丹宁斯无法理解这个异国女人怎么会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以她现在的身分,能被选入“大君”的后宫是她的运气,否则这种无主的女人早被卖入花街柳巷,沦到万人枕、千人骑的地步。
冷魅衣迟疑地点头。这点说对了,就算要逃也先得培养体力。
在她吃东西时候,丹宁斯乘机开始“教育”她,滔滔不绝介紹起后宫的一切,冷魅衣不想听也不行。谁叫她长了两只耳朵呢?
“我让多儿服侍你。”待丹宁斯终于暂告一段落,她要站在角落的女侍上前。多儿年纪才十二、三岁,圆脸上布满雀斑,黑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