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刚看到一个熟识的朋友。”他边走下阶梯边拨弄头发整理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致太失态。“可能是我看错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两人一走进宴会厅,上前寒暄的人便络绎不绝。
表面上羽顤一脉轻松自然,对前来敬酒的人抱以微笑,适时呼应这热闹的场合。但事实上,他却非常心不在焉。
他无法克制不断地左右张望,试图在人群中搜寻可能的身影。他对自己的眼力一向很有信心,出过上千次任务,几乎没有失误过,今天更不可能看错。
“羽顤,来,这位是Mr.GREEN,他现在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干员,这位是……”
唐sir介绍时,羽顤只是礼貌的握手点头,除了简短的交谈外,他多半只是回答他们的问话,明显的敷衍应付而已。
眼尖的唐sir不是没发现他的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抓到个空挡,他才靠过来低声问:
“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不健谈,也不擅于应付人,怕给您丢脸了。”他大大吞了口酒,稀释自己撒谎的不安。
“哈哈!别担这个心。既然来了就放开心情,把最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就行了。”
羽顤点点头。
两人才说完,三个穿深色西装的男子满脸笑容的过来问候。
因为他们都是唐sir的学生,不需他招呼。他索性起身,趁着婚礼还没开始,到外头透透气。
站在人烟稀少的外廊上,他抽着烟,反省罢刚过度的反应。
这件事也给了他一个警告--
若事实真如他猜测,湛柔就是汐雅,那么他这些日子来的魂牵梦系还情有可原。
若不是,那他的反应真是可笑至极。
抽完一根烟,冷静下来的思绪慢慢厘清现实和想象间的差距。
羽顤熄了烟,准备再回宴会厅接续末完的应酬。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大厅出口处走出来,站定在那,刻意转过头朝他看了看。
她眼眸含笑,眉梢带着挑衅意味伫立在羽顤视线所及的中心点,回望着。
“果真是她。”
羽顤难掩兴奋,眼睛像雷达般紧紧锁住那美丽的身影。
她还是这么美。
黑缎般的长发盘在脑后,耳垂、胸前没有任何缀饰,就连那一袭银灰色的复古晚礼服都朴素得令人惊讶。
比起场中那些无所不用其极想引人注目的女人们,她的素净、淡雅,就像是朵初夏绽放的荷,充满优雅的古典气息。
羽顤踏着沉稳而快速的脚步朝她移动。
他一动,湛柔也跟着动起来。
她像个胸有成竹的猎人,吸引了猎物的注意力后,信心满满的转往走廊的另一端。
两人渐渐远离大厅,沿着温室花园的边廊疾步行走。
羽顤加快步伐,几乎用小跑步才不至于错失她的踪迹。
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他见过穿著高跟鞋跑得最快的女人。上回婚礼时他已经见识过了,因此这次他格外谨慎。
就这样拉锯的追逐几秒后,羽顤发现她是故意要将他带离人群。
洞悉她的用意后,羽顤反而轻松了,他不急切,刻意与她保持约十公尺的距离,享受这短暂追逐的乐趣。
他也想看看这调虎离山之计的背后,藏着什么动机。
沿着弧形的城廊走了两分钟,就在绕过一个较大的转弯处之后,羽顤失去了她的踪影。
他停下脚步,在原地仔细观察,并回想一路上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正当他陷入深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
他反射性的先退一步再转身,但下一秒,他感觉有个冰凉的东西抵在太阳穴上,凭着以往经验,他立刻知道那是支枪。
于是他自然的将手抬起,一动不动的站着。
“像妳这样娇柔的女人,拿这种东西挥舞是很危险的。”
“不要动。”
羽顤试探的想转身,湛柔却用力把手往前推,同时打开保险。
“没错,我既娇柔,胆子又小,一受到惊吓就会失手扣下扳机,你最好不要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她甜美的嗓音透着不容商量的强硬。
羽顤再次抬高双手,识相的挑了挑眉。
“既然不能动,问个问题应该可以吧?”
“你要问什么?”
羽顤微微转头,原本只想看她一眼,没想到因为站得近,一回头立刻被她脸上那抹绝尘的冷艳震慑住,呆楞着说不出话来。
湛柔同样被他墨黑的深眸所吸引,本来还无惧的回望着;但几秒后,还是不敌他的目光,匆匆撇开了眼。
她知道自己错了。
当她查到他的行踪,决定冒险与他碰面时,她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化解他任何一种方式的攻击,找出“汐雅”是谁。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估形势。
就连这男人睁眼看着自己就令她如此心慌,更不要说攻击了。万一枪落入他手中,后果真不堪设想。
为了掩饰心慌,她只好用加倍冷酷的语调问:
“你到底要问什么?”
“妳啊。”
羽顤轻松回答,嘴角和眼角同时泛起了笑。那迷人的神情轻易攻破湛柔理智的城墙,朝极限进逼。
“妳为什么在这儿?两个星期前妳差点被抓,应该找地方避避风头才对。但妳非但不低调行事,反而换了装扮,大大方方出现公众场合,妳是故意挑衅不给警方面子,还是另有企图?”
“你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她挑眉,不在乎的眼神中有股绝傲的美。
羽顤屏息,努力压抑心头那把正在灼烧的火。
“你们有新计画?”他问。
“这是机密,不方便透露。但我不会无聊到跟警察过不去,刻意到这来挑衅。”她贴近他耳畔,用近乎呼吸的嗓音说:“这种场合是最好的掩护,这样一来,你才不会有防备。”
“妳是专程为我而来?”羽顤一则惊喜,一则疑惑。
因为两人如此接近,他更加肯定她是汐雅。但她的态度,却陌生得令他疑惧。
羽顤想再开口,湛柔不再给他机会,抢先说:
“你问完……该我问了吧。”
“妳有话问我?”
知道她的来意,羽顤便冷静下来。他松了口气,两手一摊,投降似的说:
“放心,我不会反抗,但……这样好象不是谈话的好气氛。”
他用手指了指枪口,朝周围看了一下。
“为了表示妳的诚意,至少得先把枪收起来,然后我们找个安静地方……再慢慢谈。”
“虽然你没有武器,但我还是不能大意。毕竟,你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刑警,而后面的厅里更有不少你的同事、长官,我没必要冒这个险。”
“但妳这样拿枪指着我,万一被人看到,不是更难解释?”
“我只说几句话就走,不会耽误你太久。”
“走?”
羽顤心一惊,刚刚的愉悦感瞬间消失。
她表明了她随时会走,而他……随时可能再次失去她。
羽顤开始不安,并思考着该用什么方法将她留下来。他根本不管太阳穴上随时可能走火的枪,转过身来凝视着她。
羽顤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轻易地让湛柔失去了冷静。
“你干什么?不要动!”
湛柔不解他的举动,却也不想让他认为自己只是虚张声势,于是将枪口转到他的眉心,用力抵着。
“你再动我就开枪了。”
“妳不会的,如果我没猜错……妳的枪可能连子弹都没装。”
“你这么有自信?要不要试试?”
湛柔嘴硬,心却早被那炽热的目光融化了。
她感觉到双颊正用她无法控制的速度加温,心跳、呼吸都开始紊乱。她警告自己要反击,即使不能,也要制止情况恶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