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陆家的大小姐?”女人才想起陆映哑原来的身份。
“难怪我觉得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原来是在我‘舅舅’的办公室。”所谓的舅舅不过是情夫的代称,实际上她正是别人的情妇。
“当时她好像正向我舅舅借钱,不过我舅舅说她没有担保品不可能借给她。你知道,我舅舅是开银行的,精得很哪!”女人视若无睹的嘲笑陆映哑,和龚慎梦一道提醒她的困境。
“我记得她走了以后,我还跟我舅舅开了一个玩笑,建议他干脆拿她来当担保品算了。”女人尖锐的声音更恶劣了,也激起陆映哑一再告诫自己不准升起的怒气。
“哦,你舅舅怎么说?”龚慎梦的眼睛倏地露出精光,不过妖艳的女人看不出来。
“呵呵。”女人笑开。“他说她没那个价,不值得投资。”
听到这里,陆映哑再也忍不住愤怒,当著龚慎梦的面甩了那女人一巴掌,直直地瞪著她。
“出去。”她的口气寒若冰霜。“立刻滚出去!这是我家,没你放肆的份!”她浑身发抖,分不清是因为气愤还是难堪。在那些到处借钱的日子里,她已经拉够自尊丢尽?面,不需要这不正经的女人再次提起。
妖艳的女人瞠大眼睛,磨利爪子要反击。不过龚慎梦的动作比她还快,猛然捉住陆映哑的手腕,低声地威胁。
“该走的人是你,陆大小姐,你才是没有资格说话的人。”他轻藐的说道。“这是我的客人,我的房子,你没有权利像条嫉妒的母狗对著娜娜咆哮。”
“谁嫉妒了?!”陆映哑疯狂的扯回手腕,理智尽失。“我干嘛嫉妒你们这一对狗男女,你们比外面的野狗还不如!”
她要走,要走!离开这栋房子,离开这令她伤心的景象。
“我是野狗,那你呢?”她亦刺激到他,无形中提醒他的出身。“至少我这只野狗有一个家,不像你是条丧家之犬,还敢在这里狂吠要人滚出你家门的大话!”语毕,龚慎梦狠狠的甩下她,将她甩落在地下。
丧家之犬……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她早已没有了家,这家早就卖给了他,现成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客人;一个比外头野女人还不如的客人。
既然如此,她还待在这儿做什么?这里早就不是她的家了,不如趁早离去,以免自尊被撕裂殆尽。
她决定离开!即使身无分文,即使饿死在街头,她也要离开他。
陆映哑站起来,表情高傲地睨看他们一眼,掉头就走。
“她走了耶,你去不去追她?”
女人嗲里嗲气的声音自门缝渗出。
“别管她。”龚慎梦嫌恶的语气绝不容听错。“她打疼了你没有?”
就是这一句话,让陆映哑加快脚步,走回房间开始整理衣物。
报慎梦曾经说过,她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也没有了。但他错了,她还有小木偶,还有一颗曾经温热但如今已冷却的心。
轻轻握住十一年前他送给她的小木偶,陆映哑怔然的眼神一如她迷惘的心。她能去哪里呢?
何处才是她的容身之再为忽地,几分钟前的影像闪过她的面前,帮助她下定决心。
是该走了,再留下去只会闹笑话。
她毅然决然的起身,离开陆家的大门时,手上只提著简单的行李和龚慎梦送她的小木偶。
没有人关心她何时离开,要到哪里去,只有猛烈刺眼的阳光悄悄照射她的肩,灼伤她的眼。
好强烈的阳光,她都快看不清来车的方向了。
陆映哑举起握有木偶的那只手,试著挡住刺眼的阳光,未料木偶竟然松掉,一声不响地从她的手中掉落,滚至大马路边后又一直滚,越滚越远。
她毫不迟疑的跟上去,也不管这个举动有多危险。木偶是她的所有,是她珍藏的记忆,谁也不能夺走它,谁也不能伤害它。
好不容易,她终于追上滚动的木偶,紧紧的将它压在心口
松了一口气。她才刚要转身走回人行道时,前方忽然转进一辆轿车,对著她拚命按喇叭。
陆映哑浑身僵住,脚底好像生根似的动也动不了。在她的脑海深处竟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她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似乎也不算太坏,至少她可以不必再面对龚慎梦那一张教她又爱又恨的容?,让她游走于爱与不爱的边缘……强烈的撞击跟著袭来,将她高高的举起,又重重的放下,改变她的思绪。
或者,如果能够从此忘掉一切,那也不错。忘掉他们紧紧相依的年轻面孔,忘掉他们相互嘲讽的沧桑面容,让思想空白,让爱恨回归自然,将所有的往事一并忘掉,连同龚慎梦那令人心碎的名字……“糟了,撞到人了!”说话的人似乎就是车主。
忘掉吧,把一切都忘掉吧!
“快送医院!”
她感到有人?起她的身体,放入狭小的车厢内,接著发动引擎。
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了,她要忘掉一切……陆映哑失去意识,也失去全身的力气,随周围的人摆布。
但无论旁人再怎么努力,却始终扒不开她紧握住的右拳和其中的小木偶──那一颗始终如一的初恋之心。???她的头好痛,身体和头骨之间似乎连不起来,思绪漫游在宇宙之中,穿梭在相隔遥远的星球间观看地球,一时难以降落。
这是哪里?她的脑子为何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呢?
陆映哑倏地睁开眼睛,被这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感吓醒。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会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身旁还多了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
“这里是医院。”那个显然是护士的女人说道。“你出车祸被人送来急救,而且已经昏迷两天了,我们还以为你会熬不过去,不过幸好现在醒了,你的丈夫一定会很高兴,他很担心呢!”
丈夫?她已经结婚了?
陆映哑直直瞪著白色的床单,怎么也想不出任何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她是谁?她的丈夫又是谁?为什么每当她想起这个名词时,她会有一种受伤的感觉,好像她永远都不想再碰触似的?
“我的木偶呢?”她惊惶失措地提起她唯一还记得的东西,惶恐得无以复加。
“我的小木偶呢?!”她捉住护士追问,深怕它不见了。
“冷静下来,不要紧张。”护士拚命安慰。“小木偶被你丈夫拿去了,他会好好替你保管,你不必担心。”
又是她的丈夫,她根本不记得他是谁,她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昏倒前最后一个信念--她不能让别人拿走她的小木偶,其余的全部忘掉。
“我没有丈夫。”她难过的摇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我怎么可能记得他?”这不确定的感觉该死的令人感到恐惧,却无法避开。
“你……”护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你真的不知道谁?”她愣愣的看著陆映哑,发现她脸上净是惊慌的表情,就和小女孩一样无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陆映哑捧著发疼的头大叫。
“我只知道你们拿走了我的小木偶,快把它还给我!”她才不管她有没有丈夫,她只要她的小木偶。
糟了,医生说过她可能伤到头,没想到她居然失忆了。护士暗忖。
“你等著,不要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护士也乱了,连忙冲出去找陆映哑的主治大夫,告诉他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