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她淡淡地响应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双手撑着下巴努力思考所有的问题,理都不理来人。
进门的是孙大人。自从她接二连三奇准无比的预言之后,他就更加确信她必定是天上降下的神人,专门帮他们孙家的,瞧瞧她在展家待了那么久,怎么没传出她曾预言那家子的六畜会得病的话?所以说,这么一尊活菩萨他死也不能还展家,得好好供奉才成。
不过,自从预言“天狗吃日”之后她就没再提过任何惊人之语,最近外头的风声又传得紧,说是龙蟠下一个目标便是孙府,吓得他连觉都睡不好,赶紧向衙门调人保护宅邸。但是,光借也不是办法,还得知道正确的日期才行,否则衙门也会吃不消,而且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最要紧的是将龙蟠捉住,永绝后患。
这也是他冒险前来的原因。据说这尊脾气不佳的活菩萨最近这些日子心情不太好,老是恍恍惚惚的,甚至还吃不下饭,更别提是和天说话了。
这可急坏了他。孙家还得靠她趋吉避凶哩,活菩萨要是饿着,那可得怎么办才好。所以他特地前来采塑,关心并套些消息,也许上天已经告诉她龙蟠的正确畎日期。
“雪特姑娘,您这些天身子骨还好吧?”
“还好。”咏贤无聊的睨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发呆。
“您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小的命人准备一些参汤给您补补身子?”也好提起精神再庇佑他们孙家。
“不要。”她直觉的拒绝,脑海里绕的还是那晚的情景,她该不会是在作梦吧?“好好,不准备、不准备。”这尊活菩萨还真是难缠哪,连拍个马屁都会吃闭门羹。“这……不知道这几天老天爷是否有跟您说些什么,比如龙蟠会在几时对敝宅下手?您知道最近外头的风声传得紧,小的很担心哪!”
吵死了,这只超重的老公鸡到底在叽理呱啦叫些什么?他刚刚那一大串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真希望他赶快走人。
“你说什么?”她随便问了一句,面带嫌恶的看向他脸上那一团白色肉粉。
“我说日期,正确的日期。”白色肉粉瞬间肿得像加了一磅的发粉似的高高耸起,看得出他是很用力在笑。
“那就……后天吧。”咏贤随便塞给他一个答案,然后瞪大眼睛看着他像要到红萝卜的兔宝宝欣喜若狂的蹦着离去。
神经病,到底在兴奋什么?
般不清楚状况的咏贤支起下巴继续作她的白日梦。
***
“发生了什么事?”铿铿锵锵的兵器交战划破了夜的宁静,漏子火炬红光四照,将夜的影子急遽拉长。
咏贤不明就里的拉住一位小厮询问,由他持棍的模样推测必定有闯入者。
“活菩萨,您的话真灵哪!”小厮的眼中立刻燃起崇拜的火花,和庭院中到处可见的火把相互辉映。
“我?”咏贤觉得莫名其妙,她究竟说过什么?
“是呀,两天前您不是才告诉老爷子说龙蟠今儿个会来吗,怎么您给忘了?”真不愧是天上的神人哪,说一是一,准得不得了。
“是吗?”她喃喃自语,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那天孙大人问的就是这档事。
当时她没听清楚,否则绝不会任由自己这张乌鸦嘴乱说话,也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害了龙蟠。“那么……捉到龙蟠了没有?”咏贤尽量平静的问,她再冲动也知道此刻不是声张的时候。如果他不幸被捉到,她得想办法救他。
“没捉到,不过,守卫们倒看见好几个穿著相同的影子,因此大伙推断龙蟠可能是一个组织,而不是先前大家所认定的是由一个人所为。”小厮说得好不得意,而后才想到他面对的是一个神人。“我真笨哪!”他敲敲自个儿的脑袋。“活菩萨一定早就如道了,瞧我!”说完顺便掌掌嘴,赔不是。
“没……没关系。”听到这里,咏贤才放下一颗原本提得老高的心。不过,她的脑中立刻又浮现出另一个问题。龙蟠居然是一个组织,这么说来,一直自称是龙蟠的黑衣人必定是他们的首领啰。如果她的推断没错的话,那么这个组织的成员可能会有哪些人?
今晚的新发现像是新大陆一般引领咏贤激活休息已久的逻辑推想能力,她不断的思考这个问题。
***
“展兄缺席?”魏岂详随意的瞅了一眼,首领的位子此刻正空荡荡。
“缺席也好。”许重仁不满的哼道,对于展裴衡近日来的表现失望透顶。
“或许咱们该考虑换个首领,他已经不再适合当咱们的头头。”
在场的兄弟都不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这话不无道理。展裴衡最近下手婆婆妈妈,有时甚至出手阻止他们干掉那些反抗的人,完全忘了他们组织龙蟠的目的。
魏岂详也不说话,只是眉心深锁的看着在场的兄弟。他并不喜欢杀戮,但有时杀戮却是必要的。他们个个身分特殊,随便一个被发现都是大事,轻则赔命,重则殃及全家。在众多被害人的势力之下,他们绝不可能轻易月兑身,更何况他们其中不乏本身就是龙蟠的受害者,他们的父兄也不可能饶过他们。
“先不谈这个。”魏岂详决定先不谈这个敏感的话题。毕竟大伙合作多年,尤其展裴衡又是具组织的发起人,说撤换就撤换未免太伤感情。“咱们先来讨论昨儿个的失败。”这才是当务之急。说到这个,兄弟们就一肚子气。原本应手到擒来的任务,却莫名其妙的失败。他们万万没想到孙府居然早有准备,要不是他们手脚敏捷,早就被捕了。
至今他们们想不透到底是谁走漏风声,莫非是缺席的展裴衡?
“会不会是展兄——”其中一个人说出他的疑问,却被魏岂详挥手打断。
“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展兄不是这种人。”何况这么做对他并没任何好处。
“那么,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大伙不解,魏岂详却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再等等,待会儿自然会有答案。”他抬抬下颚要大家注意茶楼底下的动静。这就是他当初为何会提议将步升茶楼选为聚会场所的原因。步升茶楼位于建邺大街的正中央,茶楼底下人潮众多,各种小道消息、各府闲谈趣事都会集中这儿被人拿出来讨论,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地点。
“魏兄葫芦里卖的是哪种膏药还真难懂哪。”他的思考的方式硬是跟人不同。
“嘘。”魏岂详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大伙立刻安静下来,竖起耳朵聆听茶楼底下的声音。
丙然原本就相当热闹的大街在卖胭脂小贩的开堂说书下瞬间犹如炉上的开水般沸腾。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卖胭脂的小贩叫得好不兴奋,四周的人也跟着喧哗不已。
“你是说昨儿个龙蟠差点被捕的事?”其中一个听众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对胭脂小贩兴奋的表情有些不以为然。“去,瞧你兴奋的。龙蟠可是义贼,是位大善人哪,他被捕对城里的流民、乞丐都是坏事,你兴奋个什么劲,不怕遭天谴吗?”
听到这里,茶楼密室里的龙蟠成员都轻轻的笑出声,不过接下来的讨论却让他们即刻闭嘴,个个面色凝重。“我……我哪有!”胭脂小贩连忙反驳,脸色涨红。“我只是为龙蟠担心而已。听孙府的下人说,龙蟠不是个人,而是一个组织,昨儿个出现黑衣打扮的人不只一个,有好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