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心将自己卖入钱家庄以取得一千八百两及安葬她爹的费用。只希望时间上还来得及,听她爹说过钱老爷今天就要回京城,她必须赶在他离城前拦住他。
老天保佑她!
唐秋缠来到“悦宾客栈”,看见钱老爷正要离开,她立刻上前拦住正要上车的钱绍裘。
“钱老爷,请留步。”
唐秋缠平稳的声音让钱绍裘停下脚步。他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小女孩,这不是扬州第一名医唐仕维之女吗?拦住他做什么?
“听说你正在找大夫?”
“没错,我是在找大夫。”钱绍裘打量着身材娇小,但气势不凡的唐秋缠。她是那种让人见过就终身难忘的女子,她平静的眼眸,从容的态度却不冷漠,真的是很特殊。“令尊是不是改变主意,愿随我前往京城了?”
“家父……恐怕无法和钱老爷去京城。他刚刚过世,现正等着我筹钱帮他办后事。”唐秋缠神情黯然,但语气坚定,丝毫不像刚遭丧父之痛的人。
“令尊过世了?怎么会?”钱绍裘讶异的问。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情就是发生了。”她必须速战速决,以免让任意情有阻止的时间。“晚辈前来的目的,是想请钱老爷买下我。”
“买下你?!”钱绍裘愣了愣,活了一大把年纪没听过这么离谱的提议,这位姑娘长得挺美,但毕竟太年轻了,纳妾还嫌不懂事,实在是……
“是的,买下我。家父曾告诉我钱二小姐自小体弱,体质异于常人,需要有人时时刻刻在身边伺候着才行。我也是名大夫,家父毕生绝学尽传于我,买下我绝对不会吃亏,我愿意入贵府伺候二小姐,当她的丫鬟。”
当蓉儿的丫鬟?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钱绍裘暗忖。
只是蓉儿的性子自私又骄纵,这孩子能忍受得了吗?而且她原本也是个千金小姐,会不会也和蓉儿一般任性,反而累坏一庄子的人?但蓉儿的确需要人照顾,有个懂得医术的丫鬟更令人放心,他该怎么办才好呢?
唐秋缠只是在一旁静候,并未催促他。现实教会她要懂得适度屈服,只要屈服的对象不是任意情那混帐,任何人她都可以忍。
“你希望我以多少钱买下你?”若价钱合理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一千九百两,工作三年。”唐秋缠淡淡的说出价钱,其实她心里紧张得不得了。“而且我只服侍二小姐,其余的差事我一律不管。”换句话说她只管钱雅蓉,其它的杂事与她无关。
好大的口气!钱绍裘当场就想拒绝,不过她接下来的话,让他又重新考虑。
“仔细盘算起来,其实一千九百两并不贵,光是省去请大夫的钱就不只这一千九百两银子,更别提三年内我还得权充令千金的丫鬟。”
这倒是。请大夫的开销再加上丫鬟的工资,加起来是这价码的两倍还不止。而且蓉儿的身体状况一日坏过一日,再找不到好丈夫治病,怕是活不了多久。
也罢!只要能救蓉儿,一千九百两又算得了什么。
钱绍裘点点头,“好!我就买下你,希望你真有那个价值。”
“我保证你绝不会亏本。”唐秋缠这才吐出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方才她还以为他会拒绝。“我希望现在就能拿到银两解决我的困境。”她深怕说要想办法的消息传进任意情耳中。
“没问题。”他立刻拿出银票数了数要交给她。
“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钱老爷帮忙,您是否可到‘聚乐赌坊’将我爹的借条赎回,而且是用现银,不要给银票,也不要留下任何姓名或线索,恳请您帮我这个忙。”
她那有礼且自制的声音引发钱绍裘的好奇心。很明显的,唐仕维欠人一大笔赌债,不但变卖了所有家产,甚至连生命也一并输了。但这看起来和蓉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却有着超乎年龄的冷静与沉着,懂得适时屈膝却不会任人占便宜。
唉,同为女儿身,怎么蓉儿和人家差这么多,净会耍性子?
“我答应你。”
“谢谢老爷。”既然已经收了人家的银两,就该认命的改口称呼人家“老爷”。“奴婢还有一事请求。”
“什么事?”
“请容我先将家父的后事料理完,随后就会赶上。”
后事?听起来挺严重的,怕是要耗去不少时日吧。钱绍裘心想。
“你需要多少时间处理后事?”
“两个时辰。”她决定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两个时辰?!”钱绍裘不禁惊叫一声,出殡还得看日子,挑错时辰可不得了。“不可能!两个时辰怎么够?”
结果在两个时辰之内,唐秋缠打理完所有事,她将她爹的遗体火化,把骨灰撒在老家的后山上,那是她爹生前最爱去的地方。
两个时辰后,唐秋缠拿着赎回来的借条,将它撕成碎片,散落在飞扬的尘土之中,白色的碎片满天飞舞,彷佛象征着她不幸的过去。
在没带任何行李之下,她离开了自小生长的扬州,告别过去,也挥别任氏兄弟的阴影,朝繁荣的京城迈去。
一踏入钱家庄,唐秋缠的感觉是普通,大概是因为早已见识过真正的豪华宅邸,不过,京城的建筑与南方的确有所差别,最大的差别就是“水”少了很多,最多只有几个池塘,不像南方宅邸里到处都是水。
很快地,她发现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供思考,因为迎面飞来的瓶瓶罐罐砸得每个人抱头鼠窜,深怕走避不及。
罪魁祸首正撑起摇晃的身子,红着脸拿起东西就砸,绝美的脸庞上正滴着豆大的汗珠,一看就知道正在发高烧。
“蓉儿,不要乱砸呀。”钱绍裘战战兢兢的朝二女儿前进,深怕会被那些东西打中。“小心伤到自己──”
他的话还没说完,迎面就是一个陶碗,上头还残留着几滴药汁。
“伤了自己最好,你不是希望我赶快死掉?”钱雅蓉大声哭号,对身上的病痛有着深深的厌恶。
“胡说!爹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侥幸躲过汤碗的钱绍裘苦口婆心的规劝女儿,希望能减轻她的疑虑。
“骗人、骗人!”钱雅蓉的脸更红了。“你们都希望我死掉,你们就可以不用心烦了!”
她边说边丢东西,钱绍裘在闪躲之余,对他女儿的任性完全没辙。
这太过分了!
原本杵在一旁不吭声的唐秋缠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那把火。
别人想对父亲撒娇都还没这个机会,钱雅蓉反倒仗着体弱弄得满屋子的人鸡飞狗跳。
唐秋缠倏地大步一跨,两手一抓,硬是抓住钱雅蓉的手腕,将她拖往床铺。
“你这个死丫鬟,居然敢放肆!”钱雅蓉拚命扭动手腕,试图挣月兑她的箝制,无奈矮她半个头的唐秋缠手劲很强,她根本掰不开。
“闭嘴!”唐秋缠沉声喝道,从腰际拿出一包白色粉末,“现在,你给我把这包药吞下,乖乖躺回床上休息。”
“谁要──”
“再说我就用灌的!”唐秋缠打断她的抗议,这小泵娘就是欠人教训。“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逞什么强?”
“但是──”
“还说!”
钱雅蓉果真被她可怕的脸色给吓回床上,并乖乖的服下药。一个时辰之后,她的高烧退了,整个人又充满活力。
此后唐秋缠安安稳稳的在钱家当了三年丫鬟,每天和钱雅蓉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直到她们先到益州被抢,后又被大少爷带回京城,才又重新开启了追逐之门。
他们是怎么找到她的,为何知道她藏身于钱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