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这里吧?”他低下头,不是吻,而是以一种不甚礼貌的方式轻囓她的下唇,侮辱
意味明显。
綄邻不是呆子,也明白他这种调情方式摆明了就是在侮辱人。但她不在乎,这是她
欠他的。只要他肯打开心扉,这便不算牺牲。
她不闪也不躲的反应教秦穆文一阵错愕。綄邻是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侮辱,她还
看不出来?
“你不怕这又是我的另一个游戏?”他嘲弄地微笑,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不怕。我甚至希望你能更进一步,更开放些。”她指的是他的心、他的感情。
而他听懂了,并退却了。
“那么,这就是你的游戏了。”他倏地放开她,眼神坚定。“而我,拒绝参与。”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僵直而骄傲,充满了拒绝的决心。伫立在他身后的綄邻只
能不断的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不能对不起这片宽大的美式南方庄园,一定要效法郝思
嘉不屈不挠的精神继续奋战。
Tomorrowisanotherday!秦穆文,我们走着瞧!
第八章
说是简单啦,但做起来可是困难重重。
至少綄邻学会了一点,那就是--别学人家发誓。她起誓时的快感与冲动,全被秦
穆文的“恶意遗弃”给磨得快差不多了。
唉,他人到底在哪里啊,难道她必须死赖在他房间等他回来才行?
“拾小姐。”管家平板的声音飘过耳际,綄邻连忙回神。
“请叫我綄邻。”她诚心的微笑,愈来愈喜欢这位看起来不苟言笑,实则热心善良
的老管家。
老管家立刻点头,眼神也柔和许多。“我想,你正在找二少爷吧?”
“嗯。”她用力点头。一点也不介意让“战友”得知她的尴尬。“他存心躲我,我
谤本找不到他。”天晓得这么大的地方,她要从何找起。秦氏大宅占地至少十亩以上,
仅仅主屋和中庭花园就相隔几百公尺,走得她快累毙了,连赏花的兴致也没了。
“他不在房子里。”所谓的“房子”指的就是秦宅。“他到河畔散步去了。
今天的气候很适合散步。”
散步?听起来很优闲、很居家的感觉,跟他平日给人的严肃印象完全不同。
老管家看出她的惊讶,笑着开口。“二少爷很喜欢散步,尤其是到河边散步。
“我还记得有一次他要求我陪他一起去,因为老爷规定若是没人陪同就不许踏出秦
家一步。毕竟秦氏的目标太大了,老爷有这顾忌也是正常的事。”
没有人陪同就不许出门……真可怜,这种日子她一点也无法想象。身为豪门的一分
子,所承受的压力跟她这种市井小民截然不同,至少她可以自由来去,而不必担心会遭
受绑架。“其它两位少爷和小姐倒也还能自得其乐,毕竟真心与他们交朋友的人并不多,
每一个接近他们的人都有目的,迫使他们不得不防。”
这又是有钱人的另一个悲哀。綄邻愈来愈能理解秦穆文为什么会这么孤僻。
“但二少爷不同。他很想交朋友,又怕惹来麻烦,所以干脆把他的热情投注在其它
方面。你没发现南边围墙的树木修剪得很整齐吗?”
綄邻点点头。她还在猜想是哪一个园丁这么可爱呢,竟把所有的树木都剪成小形,
就像朵朵盛开的心花,有趣极了。
“那是二少爷的杰作。”老管家有趣地看着綄邻张大了嘴的模样,眼中显现出更多
温柔。“不只是这样,他还有块菜园在北边的角落,他没事总喜欢上那儿去整理一番。”
剪树、种菜。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喜欢大自然呢,或许他该改行去当农夫。
“考完大学填志愿时,二少爷曾想过就读园艺系。只可惜基于现实的考量,他还是
选择了商业,放弃他热爱的园艺。”他那时的黯淡眼神,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为什么?”
她不懂。秦伯伯看起来像是一个很开明的父亲,不像是会阻挠儿子选择的人。
“因为责任心。”管家回答得简洁,口气中有些许无奈。“你要知道,大少爷和三
少爷都不算是人稳健的人,至少那时候的状况是如此。大少爷基本上是个自视甚高,任
性又不管他人死活的人,而三少爷又脾气火爆,成天和人打个不停,全赖二少爷调解。
也难怪二少爷必须不断强身练拳。三少爷高中时是个打架高手,但总有摆不平的时候。
每当那时候,二少爷总是会兄代父职,出面和对方磋商。他的最高指导原则是和平解决,
再不行就出拳了事。别看二少爷一脸斯文相,发起狠来可不比其它两位少爷好商量,难
缠得很哩。也因此,三少爷最怕和他对上,因为干架的结果往往是全身挂彩,骨头还得
一根一根捡。
就如同一个星期前的状况。只不过向来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揍的三少爷这次可倒楣了,
被揍得满地找牙却始终弄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二哥。唉,二少爷这种发泄方式,不把
人逼疯才怪。”
“所以他就强迫自己改变志向,共念商业?”綄邻真同情他,被迫改变心愿并不好
受。
“大致上是这样。”管家微笑地结束话题,提醒她快去找人。
“车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出发。”管家体贴约为她打开二号起居室的房
门,就像一位英国绅士般自然。
“你知道吗?”綄邻发现自己真是爱死了这个表里不一的管家。他告诉她太多有关
于秦穆文的事,两地知道那需要多少信任。“你如果年轻个四十岁,我一定会爱上你。”
他是名慈祥的长辈,充满智能又不夸张。
“我也是,勇敢的小泵娘。”他眨了眨眼。
綄邻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宜兰冬山,有台湾最宁静的景观。迷蒙的晨雾蔓延于冬山河畔,与整齐的河树呵成
一气。宽广而绵长的河流向前方延伸,似乎永无尽头,吸引了人们伫立观望。
秦穆文也是被这美景吸引的人之一。他静静的凝视水面,波动的河水与他的思绪互
相辉映,犹如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懊死的綄邻,该死的自己!他阴郁的咒骂,不懂老天为何要这样捉弄他。
她到底想要什么,游戏吗?不,他不认为她会肤浅至此,那不是他爱上她的原因。
卸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最真的表情。
她的话语犹在耳际,没有犹豫,不具轻挑,有的只是最清澄的眼神,充满了无惧及
决心。
一个老是戴着面具的男人早已习惯失去表情,他不认为自己还懂得该如何将它拿下。
问题在于,她为什么突然想了解他?是因为怜悯吗?混蛋!不管老管家跟她说了什么,
他绝不会接受她的怜悯,绝对不会!他是秦穆文,或许阴郁,但绝不接受不是发自于内
心的感情。
骄傲并不适合在爱情的国度里生存--打开心门吧!从现代贵族的阴影襄走出——
他也还记得大哥的苦心相劝。可是,他该怎么做呢?他已经在高傲孤绝的迷宫里迷
失太久,早已忘了该如何躲避亦步亦趋的骄傲。
为什么綄邻不干脆放过他呢?为何在拒绝他之后,态度又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硬是要接近他,强迫他打开心门?更可笑的是,他竟也不介意她的无礼,甚至有些窃喜。
他不是已经决定要忘掉她,如今这种心情又算什么?
一连串没有答案的问题犹如天际淡渺的白云,在不由自主的沉思中化为几缕轻烟。
河面上水波不兴,而他的心却相反的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