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月明长叹口气,“喜欢一个人自是得喜欢他的全部优缺点,只要能和无欢哥在一起,我不在意是否得让他压上一辈子的。”
枫月澄闻言吃吃地笑了起来,想起前些日子里偷偷看过的几本艳情小说。
“姊,我说妳比较爱的,是让乐大哥给『压在床上』一辈子吧?”
“枫月澄!妳要死啦?这种话是女儿家能说的吗?我……我再也不跟妳说话了。”
“不想说话是为了想多留点时间来幻想吧……哎呀!好疼……喂!我是妳亲妹子耶,妳就为了这么两句话想掐死我呀?”
风里不断飘来两姊妹的玩笑话,乐无欢并不是没听见,只是毫无感觉。
真的,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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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客盈门,人山人海,连天香楼外的空地上都摆了约莫五十桌。
乐无欢来到了天香楼外,才看一眼就忍不住蹙起眉头。
人太多、声音太杂是他皱眉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则是看见人群里头,有太多他连见都不曾见过的陌生人。
因为乐家老爷太开心了,早已对外宣布今日这场盛宴,除了邀请亲朋好友及武林人士外,也欢迎邻里乡亲们来共襄盛举,且还不收礼、不需请帖,这样一来,又怎能不诱来许多好事闲人,特意过来叨扰一顿呢?
此外还听说为了今日这场盛宴,天香楼的老板不惜重金从苏杭聘来名厨,几道江南名菜如绍兴醉鸡、无锡脆鳝、油爆河虾、冰宫肴肉、八宝鱼翅、砂锅云腿炖海参等早已写在菜单上,甚至还有几道神秘佳肴,得等到席开了后才会知晓的。
但想来最大的一道“神秘菜”,该是指乐枫两府即将结为亲家的大消息吧!乐无欢淡淡地想。
“无欢!这里!快点上来吧,就等你开席了。”
坐在二楼窗边的乐仗义看见儿子,兴高采烈地扬手唤着他;同桌的除了乐家人外,还有笑容满面的枫万里及枫家两姊妹。
乐无欢抬眸瞧见父亲招手,点了点头,正待举步穿越人群上到二楼,却陡地脚步先是一顿,再是一僵,他骤然停子。
乐仗义看见儿子点头,就没再去看他,只是顾着与其他客人寒暄,是以他并没有见到儿子脸上那破天荒粉碎了冷静,出现震惊不信的表情。
他那表情就像是……见到了鬼。
乐无欢迅速转了方向,没向任何人招呼或是留句交代,仅是眼神专注地不断拨开人群,朝他瞪视的方向疾行而去。
他仓卒地走了,甚至忘了被他抛在身后,就等着他开席的盛宴。
第二章
糟糕!好像被他看见了耶!
铃铛虽在心里嚷糟,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地挂着甜笑,就盼那小表像以往那样只当作是自己的错觉,或是看错了人,把注意力移回今日大事──他的武举宴上,别再像是见了鬼似地死盯着她不放。
都怪自己莽撞。
原先只是上市集来寻找“客源”,以及采买烹膳材料的,却在听见路人谈论起这场武举宴时,管不住自己的脚,想要偷偷地来瞧他几眼。
怎知他也来晚了,就这样让她猝不及防,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变措施,让他给瞧见了。
二十年了,她虽没有再“面对面”地去找他,心里却始终惦记着他的。
一开始会惦记着他,是因为心里有愧,明知他心高气傲受不了输,明知他玩捉鬼游戏是不可能赢得过她的,她却还是去逗他,结果“骗”来那块“散殃”宝玉。
其实在刚得到那块玉时,不只是七岁的他不知那块玉的价值,就连她也不知道,是后来让师父瞧见,神情兴奋的道出它的来历并且抢走了后,她才知道她这回可害惨那小表了。
其实不只是害惨他,也连带害到了自己,害她对他因有愧而放不下,这可是她活了那么久以来从不曾有过的经验──在心里惦着一个人不放。
这二十年来即使她飘泊如萍,居无定所,但每年总会设法拨出些许空档到洛阳,远远地偷窥他,或是变身接近他。
在他毫无知觉间,这二十年里她可以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她的小表!
这是她在心底给他的称号,但随着时日渐增,如今二十七岁,生得丰神俊朗、超凡卓越,无论上哪儿都能吸引成群姑娘倾慕眼神的他,早已无法再以“小表”来称呼了。
但她还是宁可这样子喊他。
无论是“乐家大少爷”、“少年英雄乐无欢”,或者是“乐举人”都离她太过遥远,只有“小表”是她唯一能独占他的地方,就像是两人间的小秘密一样。
她看着他由个倔气的小男孩长成了一个会让女人看得目不转睛的俊挺男子。
虽然拗气不改,酷色依旧,却更显得男人味十足的他,会让那些瞧着他的女人心里小鹿乱撞,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经常偷窥他的她。
“散殃”被师父拿走,是不可能再还他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偶尔来偷瞧他,或是暗中陪伴他。
在他爷爷过世时,她乔装成小厮伴着他在无眠的夜里悔恨落泪。
在枫家大小姐三不五时来找他并倾慕示好时,她压抑着心底怪怪的微酸,想尽办法为他们制造机会,甚至还曾“变身”从旁推波助澜。
在他去参加武举试时,不论是初场试或是三场试,她都没有离开过他,甚至还暗暗地打发掉几个想找他麻烦的混蛋。
但不论她为他做了什么,她都不愿意让他知道。
她始终将自己定位为他的“黑暗守护者”,仅此罢了。
她很明白自己的身分处境,对于与他之间,再多一点点的接触交集她都不曾有过妄想。
但是现在,因为她的粗心,竟让他瞧见她了,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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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欢不是见到鬼,而是见到比鬼还要可怕的东西。
引起他注意力的先是一串银铃灿笑声,那清脆甜腻的笑声会让人忍不住想松掉紧抿的唇线,由心底生出笑意,但那并不是它能够如此吸引乐无欢的原因,而是那笑声太过熟悉了。
它与那虽已间隔了二十年,却仍时常在他午夜梦回时出现的笑声,一模一样。
于是乐无欢别过视线循声看去,接着震惊不信地,瞧见了她。
是的,他瞧见了她。
铃铛!
依旧是一头乌黑秀发在脑袋两边打了两个捉髻,依旧是小脸蛋粉女敕盈盈,肌肤水女敕得彷佛可以掐得出水来,一对笑涡深邃动人,一对可爱小虎牙,一双大眼像是两潭青青湖水,以及那杨柳似的纤细腰肢。
不同的只是她的衣服有了变化,不是一袭小碎花衣裳,而是一身鹅黄衫裙。
除了衣服不同之外,“她”与那在他梦里时常出没的她毫无改变,一点也没有,依旧是个水灵剔透的十五、六岁小泵娘。
即使明知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能历经二十载岁月仍容颜不改,他一定是认错人了,但乐无欢就是无法不去盯紧那名少女,且还因渴盼而口干舌燥了起来,在他看见她在与旁人说说笑笑后挥手往外走时,他立刻毫不考虑的跟了上去,全然忘了正等着他的那场盛宴。
由于原先两人间就有些距离,再加上他担心认错人,想要更确定点后再去盘问,是以不敢太过贸然接近,依旧保持着一段距离。
那姑娘虽说个头娇小,步子也不大,身形动作却极快,又老爱钻进人群里瞧热闹,若非乐无欢武功不坏,加上是铁了心要找到她的,只怕一个不注意便会跟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