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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次我爱你 第5页

作者:娃娃

“别吵了!”

鲜少吭声的风仔用吼音让其它人安静下来,他眯起眸,手上捉着J.C.离去时扔在沙发上的MP3。

“你们不好奇究竟是什么歌能让J.C.反复倾听至浑然忘我,连大鸟的鬼吼都听不到吗?”

一句话勾高了另外三个人的好奇,原已揪抱成一团的人肉包立刻散开,七手八脚忙着将MP3上的音乐接线,连上了音响。

前奏之后,是一把沙哑微沉,极有特色的女音响起。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阿Ken攒眉不解自问着。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莫文蔚的粤语歌『北极光』嘛,若是换成国语就是『盛夏的果实』呀!”小夭兴奋大嚷。

“叫那么大声干嘛?中乐透啊!”阿忍槌了他肩头一下,“我们这里没有人是音盲,谁会听不出来?阿Ken不懂的是J.C.反复听这首歌是想做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他想重新翻唱?”小夭边龇牙揉肩边胡乱猜测。

“屁啦!这是首慢歌,根本就不是我们的style。”阿忍不表赞同。

“很难说。”风仔无力摇头,“不提别的,J.C.在演唱会上唱的安可曲『再说一次我爱你』也不是我们的style呀!”将视线转投给阿Ken,风仔皱眉问道:“Ken,那你认为呢?”

阿Ken摊臂耸肩,标准的无语问苍夭。

见众人个个没辙,小夭突然尖叫。

“我知道!我知道了!”

在其它三人瞪眼催促下,小夭抬头挺胸大声宣布——

“那个真正更年期提早报到,经期乱掉的人,叫做J.C。”

其它三人互换视线,没人想去接这句一点也不好笑的烂笑话。

片刻后,只见三个硬邦邦的拳头像是打鼓一样,全都扑向小夭。

第二章

几多晚逝去了不返

那份憔悴已深陷发肤之间

夜夜在冀盼既凄艳又糜烂

若是没有冀盼要怎么办

等一世为看一眼如何又算贪

早知你爱不起怨亦难

声声叹融化了冰山

却未能够叫天为我睁开眼

像寂寞圣诞雪花路上弥漫

大地上我这里最黯淡

心中纵是有所盼严寒没有减

风很冷我的手已渐蓝

啊越漂亮啊越无常

美景良辰未细赏我已为你着凉

多虚惘亦放肆追赶

你是传说那种绝世的风光

莫道为了你我享受着期望

极地尽处有我靠的岸

即使已白发苍苍抬头没有光

得不到也不甘去淡忘

美景良辰未细赏我已为你着凉……

——作词:黄伟文

他在夜里反复倾听这首“北极光”,明白了她的回答。

她心已死,于他。

她不要再当他的阳光了。

极地尽处有她要靠的岸,她如北极光,逝去了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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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桀是在八岁那年跟着母亲韩淑妹,一块“嫁”进了“忠义新村”里的。

忠义新村位于北桃园,是个拥有两百多户人家的眷村。

两百多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地是军队的,房子是公家的,每户人家的居屋加上院落都是一样的……小。

家家户户之间用扶桑花树篱做隔墙,一模一样的前后三进小平房,一模一样的狭长院落,一模一样的长竹竿万国旗,就连黄昏时节,各家飘出的饭菜香都很像。

大火,重辣,个个都是重口味的外省人家。

因为房子是挨户紧连着的,家里的男人又都是同袍,自然每一户的女人也都走得近,小孩子们也都玩在一块,这家有人缺了酱油,那家有人吃鱼刺梗到了喉咙,不出三分钟,村头到村尾都会知道,且还会有人自动送去酱油,甚至隔着树篱问要不要来罐醋,溶掉鱼刺?

这样的居住环境讲得好听叫做守望相助,叫做团结一致,叫做刀口一致朝外,但还是免不了那隐含于人性中的贪瞧热闹、爱嚼舌根的本性在作祟。

就好比这一回,五十六岁的士官长张焕要娶媳妇儿了,这可让眷村里的诸多婆婆妈妈又有了个可以互换讯息、打发时间的嗑牙话题了。

“ㄟ!不是听说张士官长在老家那儿是有媳妇儿的吗?”

“死啦!两岸一开放通讯时他就托人去找过,听说是在文革时被斗死的。”

“有留下孩子吗?”

“什么孩子?听说他离开老家时只来得及拜个天地,住了三天就跟着部队退防到台湾了,原先还想着只是暂离,却谁也没料到这一别竟是永诀。”

“唉,这么说来他还真该在台湾扎根生子,也好老来有人奉养了。”

张焕处事向来低调,结婚当日并未在村里摆宴设席,仅是在市区里的上海馆子里摆上一桌。

老长官当主婚人,几个有着过命交情的同袍来帮忙,为他在那一百零一套的西装上别了个“新郎”的牌子。

至于新娘子那边就更简单了,没有头纱、没有礼服,只穿了一袭干净清爽、袖口绣有粉蝶的白色小洋装,头上梳了个当时最流行的赫本头,发上缀了几点亮片,亲友团只有一名,即那为新娘子和张士官长牵线成功的美容院老板娘金水婶。

呃,其实还有一个的,一个八岁大的拖油瓶男孩。

就是身上、脸上有着泥条斑,眼神桀骛不驯,差点得将两只小手反绑在身后才能够被“押”来参加婚礼的韩桀。

简单婚证及吃喝后,客人陆续散去,张焕好友古大军在瞥了眼那满脸悍相,将谁都视作了敌人,像煞头小斗牛犬般的韩桀后,忍不住拍了拍张焕的肩头。

“老张,我瞧你这后爹,会不太好当。”

“鹅不怕!”张焕用着带了浓浓上海腔的国语回答,笑呵呵地。“鹅连鬼子都能打得宜哇啦哇啦地叫了,一个娃子惊牟怕?鹅答应了淑妹的……”他满足眸光转向席上的美丽新娘,“一定会将这娃子视同己出,供宜读书,长大后当个有出息滴人。”

像是感觉到了丈夫的慈和眸光,韩淑妹抬高清秀小脸,回了一脸暖暖的笑。

虽然年仅二十四岁的韩淑妹跟着已然五十六岁的张焕是委屈了点,但她心知肚明,跟着他,无论是对自己或对儿子,都已经是目前的她最好的选择了。

她是阿美族人,老家在花莲,家贫弟妹又多,在十岁时就被卖到山下的老人茶室里当了雏妓。

她不识字。

其实不识字也有它的好处,至少她不会春花秋月伤怀说愁,安于那样的送往迎来,被那些足以当她爷爷的老人给糟蹋蹂躏了的命途。

但在十五岁的时候,她不小心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的到来真的是个意外,茶室里的妈妈桑向来小心,会让她们按时服药,就伯弄大了这些金鸡母的肚子,妨碍了生意。

韩淑妹是个乖乖牌,自然从没有轻忽过当有的防备措施。

却是不知何以,这孩子似有着谁也无法阻挠的强韧生命力,他硬是闯过了层层关卡,在他母亲体内着床了下来。

韩淑妹的月事向来来得不定时,又始终没有孕吐现象,是以连妈妈桑都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还当她只是吃胖,变懒贪睡,直到她肚里的孩子长到了六个月大,妈妈桑才愈看愈不对劲,赶紧强押着韩淑妹去找了个赤脚大夫看了看,这才知道大事不妙。

不妙归不妙,管他六个月还是三个月,孩子成形了没有,妈妈桑和赤脚大夫相约好,让他把工具备好,两天之后要带淑妹到他那里打胎。

就在孩子要被除去的前一个晚上,韩淑妹做出了生平的头一回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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