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白衣女子冷锋再放。
老板娘额际隐隐冒冷汗,笑容变僵,“您尝尝!尝尝就知绝非小店自夸……”
冷冷眸光寒寒射过来,登时冻得她自动停下末完的话。
明明那白衣女子身子没动、手没扬,老板娘却好像脖子被人给硬生生掐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她冷汗狂飙、全身打颤,心里直唤道:观世音菩萨!释迦牟尼佛!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地藏王菩萨!城隍老爷!随便哪个过路神佛都可以,快……快……快……救救信女哪!
最后哪个神佛都没来,而是底下的一阵阵嘈杂声救了她的。
白衣女子转移视线,锁往了茶栈前石板路上的一团纷乱。
“那是啥?”
依旧是毫无温度的冰嗓,老板娘先模了模颈项,确定那里已被松了绑后,才用力揉揉脖子回过神来,陪着将视线往下移。
“街头混混打群架。”
白衣女子抛给老板娘一记“废话”的白眼。
“我问的是,他是谁?”
老板娘再细瞧,终于瞧见了那将身旁七、八个男人打趴成一图,踞立于其中,一张俊脸及身上均沾上了血渍,却明显的不在意,依旧笑吟吟的男人。
男子明明衣着简陋穷酸,却偏偏是相貌出众兼佻达不羁,那双手扠在腰际,吊儿郎当俊魅邪笑着的模样,活像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
“他呀!”老板娘噢了一长声,“就是咱们苏州城里出了名的街头小霸王洛伯虎嘛!”
街头小霸王?
白衣女子将疑惑眼神投给老板娘,后者见她难得对其他事起了好奇,遂开开心心将底下男人的一切悉数告知,私心里,实是盼着这由古墓里爬出的瘟神女,快点将注意力移转。
听了好半晌,小瘟神终于悠悠开口。
“妳的意思是……”白衣女子微微沉吟,“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又无野心?”
老板娘有些傻眼,她搬出小霸王的事迹多达百余项,这瘟神女却只在意着这些?她虽然不解却也只能点头,“没错。”
“妳说他只要出手打架就非赢了不可?”
“也没错。”
白衣女子再起沉吟,曾爷爷说要找精力充沛、活力十足的,将来才能保证多为傲氏生几个白胖小子;爷爷说要找无亲无故、无父无母的,好让他同意入赘;叔公说要找没野心的,好让他死心塌地、死守古墓;娘说要找个爱笑的,多多少少可以为整日火气满满的古墓里多添些春天气息;爹说要找好看的,省得日后子孙个个像钟馗;叔叔说要找高点的,这样的男人顶天立地,还有女乃女乃也说了……
女乃女乃说了啥她已经记不住了,但白衣女子--傲澐凌却能够肯定,眼前这个叫做洛伯虎的男人,正是她出墓奔波了半年时光,入城访乡,观察了这么多日子之后,最适合的人选了。
见白衣女子陷入思索,表情似乎比较平易近人些了,老板娘大着胆子再度开口。
“这位姑娘,不知妳连日来光顾小店有何贵……”
老板娘话还没完,白影一飘,她怀中多了几锭白银,小瘟神已然凌窗跃下。
“姑娘……保重!”
抓着白银的老板娘只来得及抛出这一句,后面那句“求求您可千万别再来了”含在口中不及说出。
白影飘落,直直降在那依旧得意着神情的洛伯虎跟前,不羁笑眸对上冰眸,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洛伯虎抬头看了天空一眼,还当是仲夏日里降下了瑞雪。
她定定睐他,他毫不在意笑吟吟偏首回视,两人脚底下,那些洛伯虎的手下败将正悄悄地爬离。
“这位姑娘……”洛伯虎边哼气边巡视四方,没忘了对着离去的肥臀再送一脚,助其加速。“敢情是路见不平,想要拔刀相助来着?”
“我又不认识这些人,他们死活干我何事?”
好冰的嗓音,好无情的丫头。
“说得好!”洛伯虎笑嘻嘻地拍拍掌,“那么在下也不认识姑娘,妳挡在我面前,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要你……”傲澐凌抬起下巴,美眸里目光淡然,“当我的男人!”
乒乒乓乓匡啷响,不是洛伯虎的心跳,而是街道旁听见这话的路人反应,有人摔烂了手上的碗,其中最夸张的,是一个在路旁吸着烟杆的老乡亲一头栽进了沟里。
人人都吓坏了,只有洛伯虎微挑英挺剑眉,脸上邪笑不改。
“姑娘还真是直接。”
“我向来如此。”
“很好,在下很欣赏,只不过……”他无所谓地低下头,顺手撢了撢袖上沾染到的血渍,“对于女人,我向来偏好的是比较迂回点的方式。”
傲澐凌冰眸不改,“你要迂回还是要直接我都可以配合,重点只在于结果,我要你,当我的男人。”她再次重复。
乒乒乓乓声再响,那原已爬出的老乡再度趴进了沟里。
洛伯虎笑容转冷变淡,“姑娘很霸道喔。”
“不是霸道……”她玉颈昂直,冰嗓依旧,“是自信。”
洛伯虎瞇紧俊眸,没好气。
废话!当然没好气了,好的宝物得靠费神挖掘的,这种自个儿送上门来要当你女人的,若非是麻子婶婆就是兔唇兼暴牙,否则干嘛大白天里还遮着脸,不敢让人瞧见?
小霸王终于不悦地开炮了。
“妳谁呀?又当我洛伯虎是怎样的男人?随随便便一只阿猫阿狗扑上来就得照单全收?妳肯定是外来客,所以不明了,去打听打听,妳就会知道我是个多么有原则的男人了……”
傲澐凌没作声,伸手掀开覆面的白纱,他登时没了声音,嘴角僵在那儿不知是该往上还是往下才好。
捡到宝啰!她似乎看见他的眼睛是这么乐开怀地说着的。
“呃……不过说到了原则这玩意呀,还是得因时因地做些调整的,人要懂得变通,日子才能好过,不知姑娘该怎么称呼,要不咱们先熟络熟络了之后,再来谈进一步的问题吧,我这人虽是向来不拘小节,但还是知礼的……”
傲澐凌挑中洛伯虎,样样算妥,独独漏算了一项他的花心兼滥情。
她不笨,知道不能一开始就开诚布公,说相中他,是因为想拉他入赘古墓,为傲氏一族传宗接代“用”的。
她知道自己生得漂亮,原想利用这一点哄骗得他死心塌地,非她不可之后,再来提出这个要他入赘的要求。
反正他无亲无戚,无牵无挂,住在古墓里同住在地上没两样,却没想到千中挑、万中选,竟为自己选了个棘手人物。
嘻嘻哈哈谈情说爱,油嘴滑舌他擅长,但要提起了两人之间的未来,他就猛打太极、漫天飞花,半天触不着边,让她连施力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才好。
直至那一日,大街上,一个男人七个女人当面遇上了,知晓了自己并非他的唯一,她才明白他始终不肯定下心的原因,他果然是个有原则的男人,他的原则是,处处留情,个个动心!
傲澐凌不是花魁海滟,有色无脑,被骗去了海禹。
也不是豆腐西施,只会躲起来暗自垂泪,自悲自伤。
包不是将门虎女,只会扯嗓抡槌,被哄去了北大荒。
她话虽不多,但一出手便要得个结果。
她不会去求他,她有的是办法让对方登门来求她。
于是乎……
这一阵子荠王府里人仰马翻,几个大夫来来去去,来时自信满满,去时愁眉不展,因为王爷下了命令,一个月内小郡主朱紫紫若仍是昏迷不醒,他们就别想再待在苏州城里挂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