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有些气结,沉下了俏脸,“郎焰,你怎能如此不在意别人对于你的看轻?”
他轻笑着,“瞧瞧妳,又在为我生气了,我自个儿不在意妳倒是在意得紧。”
他伸手去刮她的脸颊,逗弄她。
“女孩子不能常生气的,那可会容易老喔!老了就不再是水女敕豆腐而是豆腐干了,那可就没人爱了,半买半送都还没人要了。”
“你--我……”她噘嘴,将他的长指拍去。他明不明白,若不是为了他好,她干嘛要生气?
郎焰无所谓地笑着,硬是将她再揽进怀里,“枫儿,这个世界上只要妳不看轻我,其他人怎么想,我是真的不在乎的。”
“怪人!”
见劝不动他,诗晓枫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好;心口甜津津的,因为他说了,他唯一会在乎的只有她而已,算了,她其实是应该要满足了。
“我不怪妳不爱!”他还是笑嘻嘻的,“成了,别为这种小事起争执……呃,妳站好别过来,因为……”他双目陡然激灿出兴奋光芒,瞬间跃离了她三尺之外。
“因为你又突然想到一招了,是吗?”
她帮他接完话,果然见他点点头没作声,三尺之外的他捉高了宝剑,运气旋腾刺点处处,劲如狂鹰,形似猛枭,人与剑瞬时飞掠成了一体。
虽被冷落在一旁,诗晓枫却毫无不悦,她在草地上坐下,看得出神,一对笑眸像煞了一对月牙儿。
什么叫做幸福?
就是妳喜欢的人儿对妳中了蛊,而妳也是的。
你们不离不弃,你们近在咫尺,你们触手可及,你们可以任性地对视微笑。
而且只要妳向他伸出手,他就会向妳走过来。
是的,她知道,这就叫做幸福。
包好的是,她的幸福,并未被切割成了七份。
第九章
卯时未至天未亮,郎焰已经来到了豆腐铺前。
小屋仍沉睡在黑暗里,灯没点上。
“这小泵娘今儿个是睡过头了吗?真是难得。”郎焰摇摇头自言自语,站在门外轻唤着她,又伸手叩了叩门,却没见着反应。
心头觉得不太对劲,他伸手推门,这才发现门扉并未被锁上,他进屋搜寻了一番,屋其实并不大,他很快就得到了结论,他那会做豆腐的小情人,没在里面。
“怎么回事?”
郎焰心头不安,点起桌上的菜油灯,试图在屋里寻出蛛丝马迹,看看诗晓枫是不是给他留了张纸条,但什么都没有。
他不死心地持着灯盏再度踱入内室、到厨房、到茅厕,甚至连屋后那口储水的大缸他都没放过,但依旧未能得见伊人芳踪。
也许是村里有人请她过去帮忙,也许是不小心在林子里发现了野蕈耽搁了,也许是铺里没豆子,她得赶着去订货,也许只是酱料告罄,像是桂花酿、像是酸辣酱之类的……郎焰回到屋里,不断地安慰自己。
不会有事的!他暗骂自己太紧张了,亏他整日将“清静”两字挂在嘴边,却每回只要遇上她的事就会乱了套。
她只是离开一下下而已,他就吓成这个样,待会若等她回来见着了,肯定会笑话他的。
他坐着等待,想象着诗晓枫笑他傻时的嗔笑表情。
想着想着,他眼前真的出现了那会让他心跳加速的豆腐西施,她梳着乌黑的麻花长辫,身着绛绿轻绸衣衫,娇美清灵,一双眼儿亮灿灿地,浑身上下散发着稚气未月兑、惹人爱怜的娇女敕神韵,俏脸生晕,肌肤白里透红,软腻似泥,月牙儿似的笑眸里揉着促狭,笑他太过紧张了,真的太过紧张了……
他看着看着也跟着笑了,伸出手,却什么也没能触着。
那不是诗晓枫,那只是他过于思念所产生的幻影。
他收回手叹气,继续等候。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当日光照亮小屋里时,她还是没回来,屋里形同一座死城一般。
就在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到村里镖行去问一声时,门扉轻响,他飞身跳起,还将桌子椅子都绊倒了,那一句“妳上哪儿去了?”还没问出口,门一开,他眼里的喜悦尽除,不是诗晓枫!
“你怎么在这里?”
“您怎么会来了?”
郎焰和进来之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来人是诗晓枫的姑婆诗心儿。
“嘿嘿嘿!这屋子看来还挺不错的嘛!”
门扇再开了一次,诗心儿不是自个儿来的,那跟在她身后的人跨过门槛,大大方方、笑咪咪地走了进来。
郎焰蹙起眉头认出了来人,正是那被称作月老,对他和诗晓枫下了同心符蛊咒的老人。
主人不在,客人随意。
诗心儿连赶了几日几夜的路,没得说先上趟茅房解放,再盥洗一下,未了还起了灶,沏了壶桂花蜜,月老则是用漆木粗棍支高了牕板,在招帘上高挂着个“店家有事,歇业中”的木牌,两人各自忙了一阵回来,那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呆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郎焰,依旧傻傻地坐在那儿文风不动。
诗心儿递给郎焰一杯热茶,自个儿先啜了口,瞬时神清气朗,唉!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子,稍微操劳就快受不了了。
“郎小子,你别这副样,咱们家枫儿又不是小女娃,不会在山里头迷了路的,或早或晚,她一定会找到路回来的。”
郎焰没作声,失魂落魄得像个木雕人一般。
月老走过来,伸掌在他面前快速一晃,再一晃,再两晃,再晃晃晃晃晃。
“够了吧!”诗心儿在旁瞧着头晕,“你当他瞎了呀?”
“不是瞎!”
月老伸手去挠下巴,表情很认真。
“是痴!瞧这表情就知道了,他中蛊太深,沉沦太过,不过幸好呀……”他笑呵呵地由怀中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救星来啰!”
端了杯茶过来,月老一手捉药,一手将郎焰的下颚箝紧,手上施起巧劲,眼看着就要将那黑色药丸给硬塞进郎焰的嘴里,再倒进茶水硬灌下去了。
“这什么?”
郎焰蹙眉将头一偏,被逼得总算清醒了些。
“这好东西呀!快快张口,吃了就没事了。”月老可不由他,半笑哄半强迫,像在逼小孩子吃药一样。
“什么好东西?”郎焰又问。
“对你好的东西就叫『好东西』。”月老打算蒙混过关,手又凑了上去。
郎焰冷冷地拨开他的手,“不说清楚别想我会吃下去。”
“那若说清楚你就得吃下去啰。”月老笑咪咪地点头,“不就那个能够让你解去『同心符』蛊咒的解药嘛!吃了之后,你就不会再老是惦记着诗姑娘,就不会一没见着了她就浑浑噩噩,就要失魂落魄,像个小傻蛋一样,也就不会再这么执迷不悟了,当初是我闯的祸,自然由我来收尾……”
话还没完,月老被郎焰推远,并将他手上的黑色药丸抢了过去。
“呵呵呵!知道这玩意的好处了吧,不用人家喂,想要自己吃了吗?”
郎焰面无表情,用拇指及食指夹紧药丸,当着月老面前将那药丸捏爆搓成了粉末。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你知道这是我费了多少时间、用了多心血才制成的吗?”要命!要命!浪费!浪费!
郎焰拍拍掌将指上粉末洒落,还没忘了用脚再揉进土里。
“你浪费时间去做这种东西做什么?还想要我感激你?”
月老瞇起眸子,双手兜拢胸怀,整个人退离郎焰十步。
他怀里还有几颗解药,可别让这小子全给揉进了土里,让他的苦心全付诸流水。
般什么嘛!解咒不成时人人怪他,这会儿能解了,当事人却毫不领情?老话一句,做人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