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是什么?”诗晓枫抬高螓首,清澈的杏眸里夹杂着疑惑,“好像是有人在尖叫耶。”
“管他是什么!”郎焰闭着眼睛仰卧在诗晓枫腿上,连眼皮都懒得抬起,那些声音他很熟,熟到深知不用去理会,他伸掌,抓住她搁在他胸口上的葱白女敕指把玩,“妳只要照顾好妳的焰郎就行了。”
她脸红轻啐一声,用小手去掐他的脸皮。
“谁这样子喊你啦?脸皮厚厚的青城掌门。”
“妳也看出来了吗?”
他没张开眼睛,尽是淘气坏笑,只有在她面前时,他才能放纵自己,偶尔出现些孩子气的表情。
“继铁头功之后,青城掌门目前正在苦修的是--『铜墙铁壁厚颜功』。”
诗晓枫失笑,纤指往上爬,穿梭在郎焰头顶上那刚冒出来不久,还粗粗硬硬会扎人手的黑色发丝。
“说真的,你最近常带我到处跑,难道打理一个大门派当真如此清闲?”
“本来就不难。”
他张开眼睛,在她腿上挪蹭,寻找着更舒服的位子,他动她脸红,却无意阻止,她喜欢他在她眼前时,一点也不像个掌门人,只像个会耍赖的孩子,这是种情人之间的恣意。
“我问妳,如果妳养了匹爱吃却又很懒惰的马,妳想要牠载着妳到处去玩,妳会怎么做?”
“用鞭?用脚?还是在牠尾巴上挂串鞭炮,吓得牠到处跑?”
“诗晓枫!”郎焰皱起眉头,“原来在妳温柔的外表下,骨子里竟是隐藏了暴力倾向?”
诗晓枫轻笑,没否认自个儿的方法似乎不够好。
“嫌我暴力?成!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做?”她将问题抛回给他。
“用根长竹竿绑着牠爱吃的食物,然后将竹竿绑在马背上,食物悬挂在牠面前,为了想吃,牠就不得不向前跑了,就这样让牠一路想吃却总是吃不着,直到目的地到了之后才让牠大快朵颐一番。”
“噢,我懂了,所以这就是你用来整顿青城的办法?在他们面前挂了根长竹竿,让他们忙着赶路,而你,就可以打混模鱼,陪我到处玩了。”
他但笑不语没解释,继续枕卧美人膝,还拉过她那摩挲着他头顶的小手扳玩着,同时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虽是在陪她,却不是在打混模鱼。
近来他的脑子里尽在钻研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难关。
来看她,一方面是陪她,另一方面也是想让自己在思绪杂乱、压力过沉的当儿,变换一下心情,而不至于想破了头,或者是走火入魔。
他想的是有关于武学上的问题。
枫儿不懂武,他没想和她解释太多,说了她也不会懂,他只是要让她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她的陪伴那就够了。
情人之间的默契,言语沟通只是其次,一举一动都足以会意。
这一阵子,有时天没亮他就到豆腐铺里帮她磨豆,帮她煮豆,帮她开铺、张罗桌几,且还限量一天只能卖上五十盅的豆腐脑就得收铺。
如果有人敢来吃她的“豆腐”,讨讨言语上的便宜,说些一点也不好笑的浑笑话,那就别怪他这蒙面店小二会将人一脚踹出小铺外面。
有时想想,诗晓枫真是想叹气。
她这豆腐小铺早已远近驰名,一个原因是限量卖货,不想多赚,另一个原因则是前一个店小二很凶,后一个店小二很恶,如果你还敢上门来消费,那就要自求多福,幸好她开这铺子本就是在消磨时间,是赚是赔不打紧,要不然,早该关门大吉了吧。
让郎焰这店小二蒙着脸是她的意思。
若让人认出了堂堂青城派掌门人竟放段来这儿为她端盘递水,别说郎焰,怕是整个青城派都会挂不住面子吧。
限量卖货则是郎焰的意思。
她会舍下苏州的一切留在这里,可不真是为着卖豆腐挣钱。
既然是为了他,那么合该多拨点时间给他的。
两人均是同样心思,一个当掌门的像是在玩,一个卖豆腐的也只是在玩,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可以时时相见,说说体己话、偶尔香一个、搂两把、说句浑笑话就心满意足了。
对于未来暂时还没人会去碰及。
一来他刚遭父丧,至少得守孝三年,另一方面,郎焰很清楚诗晓枫的存在,将会引来他身边多少人的反对及冷颜相待。
他毕竟是个太年轻的掌门人,一言一行在江湖、在青城,都会被人放大解读。
年轻掌门沉溺不起?
丧父掌门恋上豆腐西施?
他甚至能猜到人们在谈论起他们时,会自行搭上的标题,也许叔公就会在此时跳出来说他是中了蛊,是身不由己,而女人是祸水云云。
她该是清楚他的顾忌吧,所以她压根不逼不问,只要能见着他偶尔抽空出现,就会笑吟吟地快乐迎接,并随着他到处跑来跑去。
山间林风沁冷,他将她的女敕指扳了扳、捏了捏,突然眼睛大张,开心地由诗晓枫腿上跳了起来。
“我想出来了!”
又来了!
诗晓枫一边拍心口,一边松了口气地笑着,她弯起腿,将下巴搁在膝头,深情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不是他第一回这个样了,幸好她早已司空见惯。
郎焰由地上捉起他的宝剑,刷的一声剑身离鞘,下一瞬间,霸猛狂肆的剑气四散奔流,将她这不会武的小泵娘给看得微微心惊。
她边心惊边挪动位子移远了点,不是怕受伤,而是怕妨碍了他练剑时的气势。
他练了好一阵,手中长剑动作愈来愈俐落,她甚至快分不出哪条影子是他,哪一条又是剑了,良久之后,他突然转向,剑气排山倒海地狂扫入林,接着树木丛生的密林里,竟被他的剑气挥斩出了一条路来,路两旁的林木东倒西歪。
“哇!这是什么招式?好厉害!”她瞠目结舌地跳了起来,脸上又惊又喜。
“青城剑法。”郎焰淡淡回答,甩甩手中长剑,剑气九成,剑招还要再练。
“可是……”诗晓枫一脸困惑,“那天在灵堂上,那些人不是说你不会的吗?”
“我是自学而成的,他们并不知道。”
他没向她解释因着天资有别,他不过才自学了几年,便已凌越了大师兄努力十载的成果。
“剑谱是你爹给的吗?”她好奇的问。
“算是间接的吧。”
郎焰将她揽至身侧,一边搓揉着她的青丝,一边笑笑地解释。
“我身上不但有剑谱手抄本,还有摧心掌谱及霸王神鞭的仿抄本,这些都是好几年前与叔公打赌,他『故意』输给我的东西。
“我虽早已拥有了它们,那时却未发心学习,翻了翻、看了看、死记了记,就这么将它们记进了心里,是那阵子流落街头时,才又『一个不注意』让它们全跑了出来,还『不小心地』参透了些许枝节关卡,再经由大钟一撞,我爹骤死,以及……”
他朝她温柔微笑,“对于妳的中蛊动心,这才一连二、二连三地全兜拢串连了起来。”
他笑,将别人视作难如登天的事情,竟说得如此简单随意。
诗晓枫红着脸,为了他竟将她归纳入他能成功的条件之一。
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好奇的问:“这是青城剑法,那么摧心掌和霸王神鞭呢?”
他点点头,“也都学得差不多了。”
“那好!那好!”
她挣开他的怀里,拍拍小手真心欢喜。
“那你还不赶快去告诉那些瞧不起你的青城门人,证明你早已够本事当他们的掌门人了吗?”
“算了,我没兴趣。”他懒懒摆了摆手,“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