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把火晶石给了他……”海滟眼里浮现一丝犹豫,“会不会对你有伤害?”
他看着她,“如果会有伤害,妳会在乎、会放弃吗?”
她毫不犹豫点点头。
“我会!我不要让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别人?
所以,辛忍几乎想叹息了,这所谓的“在乎”不过是求份心安罢了。
案王、母后跟他说了“海上月老”的仙谕,还说了月老送了一对同心镯要他让她戴上,还说戴上了她就会心向着他了。
但一对同心镯就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吗?他怀疑。
套得住手套不住心,那有什么意义?
甩甩头,他试图甩月兑满怀的失落与胡思乱想,他在想什么呀?他无端端想去套住她的心做什么?他根本就不屑于任何一份感情的,不是吗?
“行了,我懂妳的意思了。妳听我说,我会同意拜堂是因为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帮妳也帮我。”
“帮你?”她不懂的看着他。
“是的!其实我不想当王就如同妳不想当王妃一样,妳先陪我演一场戏,让全国臣民目睹我们的『恩爱』,让父王、母后及众人安了心,接着我会向父王提出陪妳回中原省亲,请他代为治理国家的要求,到了中原后,我们借故乡拖点时间,一方面陪妳去找『他』,另一方面……”他咬咬唇,有些不自在的往下说:“我得想办法在这段时间里弄个子嗣后代,成功后,我会独自带着孩子回来,让我父王、母后将未来指望都放在这孩子的身上,等孩子稍大时,我就能够离开海禹国四处云游修道,至于妳,我会编个借口说妳突罹重症,不治骤亡在外。”
海滟闻言瞇冷艳瞳。
突罹重症?
不治骤亡?
还真是有够秽气的故事结局了!
“弄个子嗣?”她为了他这话而感到好奇,“你要亲自操刀还是想用买卖的?”
辛忍微红了脸,轻咳一声,“这不关妳的事,妳只需管好自己本分的事就行了。”
“我是不想多事啦,但却不得不提醒你,如果血源不是出自于你,将来你死后,难道不怕遭到地下列祖列宗责难?”
他冷眸瞪她,“妳既然想要多事,那就索性多事到底帮我生吧!”
听到这里她立刻决定别再多嘴了,嘿嘿一笑装作没听见。
“好计画!好主意!好聪明!”
她竖起大拇指称让,没骗人,至少她的那部分是好的。
“那咱们就说好这么做,要当彼此的最佳盟友,谁都不可以再骗人了哟!”
海滟睇着烧了一半的喜烛,努努下巴拍松鸳鸯锦被。
“好了,我困了,你下床去吧。”
他无声瞪她。
得寸进尺!这丫头果真是做生意的人才。
“我已经同意要帮妳解决问题了,妳还敢开口要我睡地上?”
“那当然!”她抬高纤巧下颔回瞪眼并搂紧锦被,“我是花魁耶!花中之魁!你不懂花魁我告诉你,那就是我是所有的女人里面最漂亮的那一个的意思,你听过有花魁睡地上的吗?”
辛忍冷哼一声,“那妳听过有一国之君睡地上的吗?妳娇贵,我也不遑多让。”
有没有搞错?真是个毫不知感恩的小女人!
须知这共屋而居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要他夜夜睡地上,隔日还得上朝理政?他干嘛要作践自己就为了个不知感恩的小东西?此外,又因着他们得要给外人一个“恩爱典范”的印象,那也就不能做出分房而居的事情了,天知道那些下人对于这方面的事可是很“耳聪目明”的呢。
“男人要有风度!”
“女人要懂礼让!”
“男人皮厚肉粗,处处可歇!”拉几张椅子并一并不就得了?
“女人骨骼纤巧,处处可塞!”床铺底下还有空位,请慢用!
“你是主人,应该要以客为尊!”
“妳是小贼,还敢跟我谈条件?”
……
夜已过半,新房中烟硝漫天。
敝哉!
海滟困惑不已,所谓向往修道的人不都该笃实寡言的吗?他这个样子善辩还妄想要当个啥神仙?但她绝绝对对不会投降,人家不要睡地上啦!
炮火隆隆的结果是两人协定一起睡床,不过都不盖被,那条大红鸳鸯锦被被权充做了“楚河汉界”,谁敢越界谁就得受罚下床睡十天。
楚汉不相扰,战火终于暂时止歇。
第六章
日头高高,白云飘飘,适合踏青,也适合乘轿。
一顶软轿,八人共扛,前头还有着威武整齐、金冑银甲的王城禁军队伍。
软轿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上头支高着八角金銮顶篷,四方垂泄着银白纱帐,可容着帐内的人恣意往外瞧,而外头的人,却只能隔着纱帐隐约见着人影飘摇。
但此时纱帐卷得高高,一个笑容僵硬的男人和个玉雕似的美人儿,在两旁人民夹道的欢呼声中,共乘于软轿之上。
美人儿恣意敞怀,男人却是极度地不自在。
“把纱帐放下!”
“不要!”
“把、纱、帐、放、下!”
“不要!”
“我、说、把、纱、帐、放、下!”
“我说不要不要不要!”
海滟终于拨空回瞪了个媚眼,然后快速转回,她继续举高柔荑笑逐颜开和两旁夹道民众挥手微笑,举手投足间满是主母风范,那原是既娇且媚、勾人魂魄的甜笑竟已改成了端庄圣洁的微笑。
“干嘛放下纱帐?放下了人家就会看不清楚我耶,你看不出他们有多关心你、有多在乎我这个新任王妃的吗?”
海滟低声咕哝,但可没忘了要继续挥手。
“你瞧!大家多开心,多敬爱他们的王!既为王上就有责任要和人民疏通情感……”
辛忍嗓音冷冷地飘来,“若真有需要疏通情感,那也是我自个儿的事情。”
海滟终于侧过身,她瞪了他好大一眼。
“既然身为同盟战友,有关于你失职的部分,我自然有责任要帮你做好……”她摇头叹息,“王不像王、民不像民,何以为国邦?”
是喔!辛忍忍不住偏首轻蔑哼气。
全天下就她一个最懂得尽守本分,做啥像啥了。
当花魁就要迎风招展?
当贼就要被当场活逮?
当王妃就要亲民爱民?
天知道她这王妃又能当多久?
她实在是不需如此卖命地在海禹人民心中烙下重印,反正她迟早都得走上那“骤亡”的唯一归途。
“你在哼什么?”她虽已努力压抑却还是忍不住微微挑眉。
“哼妳太过注重表面工夫。”
“这不是注重表面工夫,这只是一种对于肩上职责的认可及努力……”
海滟还想继续“开示”,却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大喊。
“海妹子!喔!不不不!对不住!对不住!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海滟闻声惊喜,忙拍轿喊停了轿夫,就在她险些跳下轿去和鲁庞叙旧之时,裙襬被人用身子压住,呃,好险,她差点忘了自己目前的身分了。
“鲁大哥!”
虽不能够跳下轿,但总还能够往前多倾点身吧,海滟边挥手边对着那立在轿旁的大块头甜笑唤嚷着。
“王上!王妃娘娘!”
鲁庞先向辛忍敛身为礼,等听到了辛忍漠哼应声后才将注意力转回海滟,忌惮于辛忍在场,他只好压低嗓。
“妳……妳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变成……会变成……唉!我是听到街坊说了才跑过来的,没想到妳就是那日『哈比米斯帝』海祭时被『海上月老』指定的王妃人选,妳不会是被……被……被……”被强逼了嫁的吧?
大块头话虽没完,但脸上的忧心忡忡却写得明明白白。
海滟知道不仅是鲁庞,怕有过半臣民都会有这种想法,毕竟这门婚事实在是决定得太过仓卒且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