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脸红一边拚命点头,“非常非常。”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很好,他现在也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地不爽了。
海滟低嚷,伸长小手兴奋再推他,“点头就代表认可,既然你已经认可了我的心愿,所以答应要帮我找出火晶石了吗?”
辛忍缓缓起身,漫不经心地甩下那双期盼中的小手。
“对不起,在下一点兴趣都没有,妳另请高明吧。”
海滟在他背后失声尖叫。
“你给我站住!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义气?王宫里的人已有警觉,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才喊退出,叫我去找谁帮忙?”
他用冷漠背影对着她,懒得回首。
“事关姻缘,妳去找月老帮忙吧。”
夜风沙沙,倨冷枝顶若有似无地轻颤了颤。
海滟对天赌誓再也不依赖别人,更不再理会那个姓心的小弟弟了!
她会靠自己去模清楚路线、去寻出宝库、去找出她所要的火晶石来!
但在此之前……嗯,她呵欠连连,决定先去大睡一场,将这几日没睡的部分先补足了再说。
她回到滟色花魁小栈,鸡鸣时分却让敲门声响给吵醒。
噢!懊死!她忘了挂牌了!
她一边用巾帕遮脸,一边匆匆下床,在门上挂了个“今日打烊”后再爬回床,理也没理那正傻杵在门口的客人。
遮脸是为了不想让几夜未得好眠的血丝眼吓着了人,目前宝物不知何在,她在这鸟地方还有得熬的,还是别先吓着了人好,至于卖花?对不起,本姑娘暂时没这心情演戏给人看。
她一觉睡到了午后,门上噼哩啪啦一记记重响,逼得她不能不醒。
“海妹子!海妹子!”
是鲁庞,自从帮她弄妥了花栈后,他便对她改了称呼,想获得佳人芳心意图明显,只可惜哪,他又没有火晶石。
“海妹子,妳是怎么啦?怎么会连续几天都没开门做生意呢?”
海滟蹙眉懒卧床榻,衡量着眼前局势。
既然姓心的小子那边已没了指望,她可不想连这在海禹的最后一个帮手都给得罪了。
“鲁大哥早!”
一盏茶光景,娇艳动人的花魁终于出现。
“妳没事吧?”大块头眸底又是惊艳又是担心。
“我像有事吗?”她笑得很媚,心里却在问候人家的祖宗八代。
“既然没事……”鲁庞憨憨笑着,伸手想去搀佳人,“走!我带妳去看『哈比米斯帝』。”
佳人佯装拂发,不露痕迹地闪掉了大熊掌。
开玩笑,她在花杏阁里“修行”可不是在玩的,嘻嘻哈哈是一回事,想碰她?别说门,连窗都没有。
“哈比米斯帝?”
她的嗓音仍是抽了骨似地柔弱无力,却夹杂了些许困惑。
“是呀!”
大块头笑呵呵地搔头解释。
“也就是『海神祭』的意思。海妹子,妳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当海禹人,那就绝不能忽视了咱们的风土人情,海禹国每年最重要的祭祀就是这场『哈比米斯帝』的海神祭了,每年此时举行,以刚收成的小米来祈求海神『喀赫齐』赐给我们未来一年充足的雨水,免除疾病瘟疫,并且保佑我们渔获丰富、与他国每战皆捷,阖家乎安。”
海滟清懒一笑,听得不是很用心。
谁说她要当海禹人了?
她只是想盗了宝就跑。
“对不起,鲁大哥,我这几天身体不好没能睡好,真的是不想出门耶。”她一双清媚大眼亮着无辜恳求,让人连苛责都不舍,只是鲁庞这头大熊这回还挺坚持的。
“妳来了就会知道!”鲁庞神情急躁,热切的邀请着。“这次的海神祭典可不光是祈福祭神,还有诗会及丝竹会,热闹非凡,整整持续三天三夜,岛上的人都会在夜里齐聚海边,一边祭神,一边以丝竹伴唱,且兼以博多松枝及笛、鼓、三弦琴等伴奏,还有戏局、棋局、斗技等等。”
一长串话里海滟只被勾起了一个好奇,“你们的王会去吗?”
鲁庞捏了捏下巴,微皱眉头。
“这很难说,咱们前一任的王就很爱凑热闹,场场都会到,但现任的王对于欢节庆典兴趣并不浓,多半都是由前王及前王妃出席做代表,但……”他睇紧海滟,目光灿烂,“我娘会去!”
他娘?
他娘会去干她啥事?
他娘若要去,她就更不敢去了,省得连大块头的母亲也一块会错意下去。
不过,鲁庞的话让她在心底嚼了又嚼。
一连三天,所有的人都会到海边唱歌?
那不是天赐她做贼良机吗?
第四章
湛蓝海线,日已西落,橘影满天。
天色虽渐暗却无损海禹人的快乐及兴奋,共计三日的“哈比米斯帝”海祭本就是以夜晚时为高潮,愈夜人愈多,愈夜人愈闹,尤其,今日又是第三日,海祭之末。
在以数十株槟榔树干搭建起的祭坛,上头高高坐着前任海禹王辛勤与其妻雷馨,此外还有个佐相赵籍及负责祈祀的祭司洛比。
祭司洛比戴着张青面獠牙面具,分别向东南西北默念祷词,然后他手势一扬,海边立刻喷起了丈高的烈焰,海禹人民欢喜得吼叫阵阵,现场气氛热腾。
天色整个暗下了,星斗纷纷攀现,赵籍笑呵呵地偏过头,却诧异地未能见着前王熟悉的笑靥。
赵籍忍不住抱身询问:“前王,臣不懂,祭典明明一切顺利,却何以见您未展笑颜?”
海禹国向来只有一王,父死子方继,只有现任的王朝破了旧例,此破例实属情非得已,但既然是同一个时间内有了两个王,逊位的辛勤倒也不避讳,索性便让臣民直呼他前王了。
辛勤摇头凝睇着远方,“赵卿家还不懂吗?孤王愁眉,自是为了不知何时方能卸下肩上重担。”
“臣愚昧!”赵籍蹙起眉,“太子既已奉遵王意继承了王位,您何以还……”
辛勤摆摆手,“唉,你不懂,太子虽遵令勉强接继了王位,但那颗想飞的心,却依旧是躁动不安的。”
“我也是这么想着的……”前王妃雷馨点点头,“除非那孩子当真定下心来娶个妻子、生个孩子,咱们的心哪,才有可能安下。”
海禹王储代代单传,到了辛勤时亦仅一子,偏生这位太子爷出生时身子骨过于孱弱,还险些没了小命,吓得辛勤派人千山万水地去到中原,为儿子聘请了位武林高手来任西席,以十数载光阴让儿子习得了中原武林上乘武学。
太子长大之后,既有结实体魄又有高超武学,成熟尔雅、丰神俊朗,聪明睿智且恭谨守礼。
太子样样都好,只有一件事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太子西席师出少林,乃一得道高僧,太子除了武学外,自然还跟着师父聆听多年的佛法。
潜心向佛是好事,辛勤夫妇原也是乐见其成,还盖了高耸入天的佛塔让太子礼佛,直到听见儿子闹着要出家当和尚时,他们才知道大事不妙。
海禹国代代单传,唯一的太子想要出家?
那还得了!
是以两夫妻不断向儿子晓以大义,并将西席“恭送”出海禹国,拆了佛塔,提前让太子在两年前二十岁时登基,这一切的一切,无非就是为着要断了儿子那万物皆空、自由为上的傻念头。
太子亦曾多次反抗,却拗不过父亲的威吓及母亲的眼泪。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无法拂逆臣民们殷盼的眼光,在海禹国臣民心里,辛氏王朝的地位就如同天神一般,少了他,国必乱。
最后太子屈服了,也登基了,他割去了对于自由的向往,乖乖当上了海禹王,只不过,他是个并不快乐的海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