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低沉的嗓调像是定身咒般将她牢牢地定在他的怀里,他俯首吻着她的额际,继之一路蜿蜒往下挪移,他小心翼翼地,像溺爱着遗失了多年的宝物。
她微颤的长睫,粉女敕的脸颊,娇呼着馨香气息的唇瓣,都被他的唇一一滑过并宠爱过了,他的嗓音让她卸下了所有防备及武装,在武装底下,她也不过是个需要爱,受过伤的孩子罢了。
他们的吻不断加深,激情的喘息不断加剧,直至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一只大掌撩起她T恤下襬,那带着灼热温度的指尖缓缓爬上她柔软白皙的软躯,那暧昧的触感让她起了全身的疙瘩。
那大大小小的疙瘩让她想尖叫、想抗拒,但她不断告诉自己,他是夏天!是夏天哪!
但宁夏再也忍不了了,她整个人僵硬,张开了眼睛,眸中满斥着惊骇,接着她发出一长串无法停止的尖叫,那种形似小兽受伤哀鸣的恐惧尖叫,她甚至用长长的指甲去抓他,还用脚猛力踹他。
夏天感觉到事情不对劲,抽回手并将她拥在怀里,低头在她耳畔不断低语。
“乖!小静,没事了,没事了……”
他一边将她搂紧,一边试图用声音抚平她的情绪,却发现她双瞳失焦、尽是在尖叫,她那表情就像是个快要溺毙的孩子。
她的眼睛虽是张开着的,但里面却没有他。
“没事了,小静,我是小天,是夏天!是那个被妳从鬼屋里带出来的瞎眼男孩,是哪个被喊做『宁静的夏天』的男孩……”
他在她耳畔轻哄,由着她又捉又咬、又踢又踹,等到他终于安抚了她并让她停止尖叫时,他脸上、臂上都已无法避免地挂了彩。
宁夏转过头,眸子像是隔了千重纱帐,彷佛终于认出了他,然后她哇地一声哭倒在他怀里。
“不要让他再碰我,小天,他好脏!他虽然已经死了,我却永远也忘不了他肮脏的大手爬在我身上的感觉,他说过的话我也永远忘不了,他说,我的脸像个天使,身子却是个魔鬼,会引男人犯罪的魔鬼,还说只要做过一次,我就会爱上这种感觉的,但我不要,我一点也不喜欢!我恨他!”
她倒在他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
“小天,你不会再喜欢我了,我早不是那个小宁静了,他虽然未能得逞,但我已经被碰脏了……”
“嘘!”他柔声阻止她自贬的话,“妳再这么乱说话我又要生气了,妳一点也不脏,脏的是那个意图对妳施暴的大坏蛋,乖!他已经死了,再也无法对妳产生任何威胁了。”
“不!你不懂的!小天……”她仍是哭着的。“他没死,他还活在我的梦里,我常会梦见他,梦见他肮脏下流的眼神,梦见他说我的身子是个魔鬼的话……有时候我会想,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曾在无意中做出什么举止给了他错误的联想,所以才会害他做出了不该做出的下流事情?可是我却去伤了他,也许,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胡扯!”夏天厉声制止她的话,一手抬高她的下巴,用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强硬语气说:“小静,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就是明明是自己干了坏事却还想为自己找借口月兑罪的家伙,他心术不正,他色欲熏心到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这种人说的话妳竟放在心上?竟用来惩罚自己?竟让他连死了都还能不放过妳?”
宁静终于安静了下来,那被泪水涤净的双瞳更形澄澈及脆弱,在尖刺及防备都被卸除了后,她彷佛再度找回了昔日的自己。
心清神明,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原来如此……”他语气沉重的开口,终于明白了。
“所以妳才会多年来宁可将真实的自己掩藏在伪装底下?宁静,妳是个小笨蛋,妳堂叔伤害妳只是一时的事情,妳却将他那为逞兽欲所编出的借口放进心底,重复伤害着自己,甚至筑了墙将自己关在里面。”
他不舍地叹气,将僵愣着的她轻轻拥进怀里。
“所以这就是妳坚持要与我兄妹相称的原因?小静,妳要相信我,我不会强迫妳,更不会去做出伤害妳的事情,但妳要我放手让妳走?我真的办不到。我可以承诺不会碰妳,但是妳一定要在我触手可及、让我可以照顾妳的地方,因为我实在是怕极了那种必须倚靠着思念才能够活下去的日子了。”
她又掉了眼泪,但这回她已能容许自己靠近他胸前,用他的衣服来吮接她的泪水了。
夏天并没阻止她的泪水,他知道这场泪雨已经压抑了太久,是该找个机会宣泄的了,泪水流尽,天空涤清,他期待着那个晴空万里的宁静再度出现。
他让她哭了好一会儿才领她走到窗边,伸手拉开了窗帘,剎那间出现在两人眼底的是台北市的美丽夜景。
他的总统套房位于饭店顶层,居高临下彷佛可以拥有整个世界。
但他知道他的世界并不在脚底,而就在他身边。
“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小货车上,妳对流星许的愿吗?妳说:『流星呀!我叫做宁静,我希望将来能有一天可以和小天一块坐在星空下,看星星。』在当时,我始终当妳是个大傻瓜的。”
宁夏失神的双眸缓缓凝聚了焦距,浅浅漫生着雾气。
“小静,直至此时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如果少了傻瓜,又怎能有令人至死不渝的真情?”
雾气凝聚,那绽在她眸底的璀璨星子再度化做了泪水,恣意地泛滥成灾了。
第七章
如海浪微波,老山东坐在竹藤摇椅里前后摇着,这天哪,台风过后热得出奇,不像秋天,反倒还比较像是夏天了。
说起夏天,他倒想起那个叫夏天的大男孩。
如果没记错,这孩子曾给他打过电话,说是今儿个要过来的。
这孩子真是不错,老山东欣慰地笑着,即使成了个知名人物,却依然念旧,连他这老人都被他收纳进了心底。
想到这里,老山东心里涌起一阵遗憾,唉,是小宁儿没福气,这么好的一个男孩……
前方有人走来,是他正惦念着的夏天。
但……是老花眼镜该换了吗?
要不,他怎会看见两条人影?而且还是……
老山东拿下眼镜,反反复覆,上上下下,接着他用颤抖的手去揉眼睛,一揉再揉,揉到老眼里蓄饱了水他才从摇椅中站起,总算看清楚了那正往他跳近的娇小人影。
“干爹!”
宁静笑嘻嘻娇唤着老山东,小手握老手,却看见了眼前一片湿。
“这可真是怪了……”她看着老人,故意偏侧着头东瞧西瞧,调皮坏笑,“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老山东抽抽噎噎哭得像个孩子,还是宁静和夏天拍了好半天的背才帮他顺了气,止住了泪的。
“妳这个坏丫头,真是没有良心,一走多年没消没息,连通电话也没有,也不知道……不知道人家会惦记……真是没良心……没良心!没良心!”
叨叨怨怼,老山东像是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哎呀,再骂再骂,再骂人家又要跑了啦!”宁静佯恼地噘高了菱唇,“人家在外头很忙很忙的嘛,可你瞧,人家这会儿不是就回来看你了吗?”
“这个时候才回来?是瞧妳干爹快死了,想赶着回来当孝女的吧!”
“会死才怪!”宁静笑捶着老山东粗粗的胳膊,“瞧!还不是一样的铜皮铁骨?”
老山东被逗得终于喷笑了。
他开心地招呼夏天坐下,三个人闲话家常,夏天怕影响老人家情绪,很多事情都选择了掠过不提,只说宁静堂叔病逝,而她都在台北摆地摊卖小东西,这一回是他刚好在台北街头遛达,才碰巧遇见宁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