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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 第6页

作者:娃娃

“吃你的冰!”宁静毫不留情回以冷炮一枚,“眼睛瞪那么大干嘛?你又不是瞎子,看也看得出来还想猜?这是看不见的人才能享有的特权。”

肥肠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把手放下。哪有人这样的?看得见,又不是他的错?

没再理会肥肠,宁静舀了一匙冰料送进夏天嘴里,半天后才见他出声。

“菠萝。”

“答对!”她笑,然后又是一口。

“桂圆。”

接下来则是爱玉及莲子。

很好很好,宁静笑咪咪的,很高兴看到他终于藉由这个游戏慢慢放松自己,且真正地“走入”了人群,她一边得意一边用汤匙狠挖了一勺慰劳自己,压根没留意那柄汤匙是刚刚才进出过他口中的。

很暧昧!

包括最迟钝的妞妞在内,大家互换着眼神,却没人想再多嘴了。

老大既说了没这事,那他们就遮眼捂耳咬嘴唇,都跟着假装没事了吧。

前四题比较容易,接下来夏天却一再受挫,只因那含吮在口中的东西若非黏腻就是气味诡异到难以想象。

他怀念他的眼睛能看得见的时候,只不过,他也想到了肥肠的抗议,如果他看得见,今天也就无权玩这个游戏了,失与得之间,是不是仅仅只是一念之间?他有片刻恍神直至被她唤醒。

“猜到了没呀?”宁静很大方地一口接一口,其间还没忘了偶尔打赏自己。

“再一口。”他出声要求。

“小天,你老实承认吧……”她淘气地笑着,“是不是故意猜不出来,好多骗几口我的冰吃?”

夏天没理会她的话,径自忙着体会那唇齿间柔软的滑腻与甜蜜,在这个游戏之前,他已经过了一年多食不知味的日子,吃,单纯只是为了果月复生存,而从不是这样细细的品味与咀嚼,他的舌尖升起了一股重获重视的喜悦。

下一刻他站起身模索着向外走,还没忘了和老山东说了声谢谢及再见。

“再见?你上哪?都还没猜完……”

“青苹果蒟蒻。”

他脸上有着刻意压抑着的冷静,真没出息,他暗骂自己,不过是感觉出了一种冰料,有必要这么得意吗?

“答对!”宁静开心地大叫,丝毫没费神想去压抑快乐的情绪。

“所以妳欠我一个愿望了,我想回家。”他神情自然地握住她伸来的手。

“没问题!”她搀着他,“可是下一回你还得再来,来猜出其它配料喔。”

他没作声,而她就自然当他是同意的啰。

就这样,宁静将夏天带出了他的鬼屋。

虽然她每回都还得用些小手段,半骗半哄才能将他硬拖出门,但每回的结果都会让她感到开心与骄傲,他在改变中,她知道。

而负责煮饭的贵嫂,在宁静的坚持之下,也由三天来一回改成了住进夏宅里。

斌嫂的住进既是揭开了鬼屋神秘面纱,且又拉近了夏宅与村人间的距离。

原先贵嫂并没在村里采买,是因为夏天不想让人知道鬼屋里头住了人,却没想到让一个爬墙进来捡球的小女生毁了他所有计划。

和贵嫂相熟后,宁静总算弄清楚了鬼屋的历史。

这幢深宅大院是夏天曾叔公的祖产,贵嫂的母亲则曾在这里帮佣过,所以贵嫂娘家和夏家人有着多年未断的主仆情谊。

三十多年前,这大屋里曾闹过一场不被允许的主仆相恋,末了一对情侣双双在堂屋里上吊自杀,他们死后,屋里狠狠闹过一场表患,众人绘声绘影都说见到了鬼,没多久后,这座大屋遭到了废弃荒置,没人打理也没人住,成了一座无人空屋。

听完故事宁静瞪大眼,原来,这里还真的是一幢年代久远的鬼屋呢,夏天看不见不怕鬼可以理解,但贵嫂呢?

“妳真的……一点也不怕吗?”宁静环顾四周压低嗓音问。大屋后方还有好几间残破小屋,目前只有这幢还算完整的大房里住了夏天和贵嫂,其它几座都空着,而她始终没有勇气去探险。

斌嫂笑了笑,“那个被传成女鬼的,是我的小阿姨。”

原来如此,宁静噢了一声。

之后她再听了贵嫂的故事才发觉她们那一家子的女人,情路还真是坎坷,她小阿姨是爱上主人的儿子不得善终,她母亲是丈夫早死守寡一辈子,而贵嫂则是嫁了个行船男子,距离上回夫妻相见已是一年半前的事了。

“怎么会这样子呢?”宁静倚靠在流理台旁,小脸上满是不能理解,“既然会结婚就代表相爱,既然相爱,又为什么要分开?”

斌嫂揉着面团,笑点了点宁静的鼻头,让她成了个白鼻心。

“妳还小,很多事情要长大之后才能明白。”

“是因为他的爱不够深吗?”她还是想要弄明白。

斌嫂依旧笑着,只是眼神缥缈,“是因为他的爱,喜欢飘泊。”

太深奥了,宁静皱眉兼摇头,贵嫂也没让她再问,将话题转到了夏天。

夏天的家在台北,贵嫂和夏天的父亲夏震虽有联系却也不是很熟,只是因为她就住在这山城附近,所以请她过来帮忙,三个月前她接到夏震电话,接下了他委请她照料儿子的工作。

“对于天少爷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贵嫂想了想,“听说他从小就被封做了『音乐神童』,九岁时去了维也纳,为什么他的眼睛会看不见?那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看不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能好好地活着!宁静想着。

自从夏天和贵嫂的存在已广被村人知晓并接纳了以后,贵嫂常会出现在村里的市集里,而夏天,则是出现在宁静的单车后座上。

宁静载着夏天回家去看了宁爸、宁妈,载着他去帮妈妈买酱油,载着他到处串门子,甚至还会载着他去和小毛等人在村里的小学操场上打棒球。

她打棒球时,夏天就坐在操场边上,他伸直一双长腿,仰高脸向天,一边晒太阳,一边漫无目的听着声音打发时间。

罢开始时他听的是鸟叫虫鸣,但渐渐地,他发现他的耳朵最爱追逐着的,是那个叫做宁静的女孩声音。

她的音波时高时低,丝毫不掩饰她的心情。

同队队友击出了全垒打时,她会大叫欢呼。

敌队队友盗垒成功时,她会恨咒好一会儿,并要求队友不可以垂头丧气。

她的声音,像一篇由高音、低音互织乱奏成的热闹乐章,不讲求规律协鸣,不刻意循规蹈矩,却是真真实实地存在,只是存在而已。

不知不觉之间,他探出手模向天空,陡然强烈地渴望着想知道那个叫宁静的女孩,她的脸是不是和她的声音一样,甜美且真实地存在……

铿地一大声响,他的幻思被一颗正中额心的球给打断了。

“对不起!对不起!老天爷!我真是头猪!”

连声的焦急道歉伴随着一股独特气息,夏天知道是她却不出声,任由着她跪直在他面前,一下高一下低地又是呵气又是检查他额上肿包。

她靠得他好近好近。

同往常一般,她对他总是毫无戒心,她向来只会想到他是个瞎子,却忽略他同样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十七岁少年,一个已经开始会产生性幻想的十七岁少年。

她在他身前上下移,他虽然看不到,却可以嗅到她的汗水味,以及感受到她的身躯偶尔会不小心地碰触他。

一下之后又是一下,他不禁要想象起如果能将她整个搂进怀里,他能对她做些什么有关于禁忌的事呢?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坏的,他起了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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