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伊豹也笑了,他放下餐刀改而握住凯怡的手,睐着她的视线里彷佛注满着柔情。
“妈咪,跑不掉的啦,凯怡呀,是注定了要当您的儿媳妇的。”
听见伊豹这话,连正在看报的伊罡都忍不住放低了报纸,改用较认真的目光去瞧凯怡了。
他这小儿子,罕有片刻正经,十岁起就会开始哄骗女生,比他大的、比他小的,都被他哄得惨兮兮,哭哭啼啼,失魂落魄,人人都说这撒旦,大概只有天使落凡方能被降服,而他现在才只十九,当真已经选中了真命天女?
伊罡在重新注视凯怡的目光中,注入了些许佩服。
“如果你这话是真的……”埋首在食物中的伊家老三,没抬头,哼哼出气,“那我们可真要为天下众多纯情女子,额手称庆了。”
“三哥,专心吃你的早餐,少在这里造谣生事,破坏我和我『女朋友』的感情。”
伊豹笑着举高果汁杯,眼角透过杯缘,深思地看着那从头到尾不曾出过声,只是安静吃着早餐的伊龙,安静归安静,他却觑出了大哥举止中的过于僵硬。
很好!
他笑了笑,事情好像愈来愈有趣了。
放下杯子,伊豹将凯怡侧揽入怀,笑咪咪地对着庄馨及所有家人宣布--
“妈咪,妳说得对,凯怡一个人在台湾实在太可怜了,反正我们连婚后要生几个孩子都决定了,一男一女,不多不少,男的像她、女的像我……”
凯怡瞪大眼,吓缩在他怀里不敢动,谁……谁跟他谈过这种事了?
“还有,席开五千桌,到阿拉斯加度蜜月……”
五千桌?
谁有那么多的亲戚?
阿拉斯加?
两根棒冰怎么度蜜月?
这边凯怡被吓得恍神没有声音,那边伊豹却仍是兴高采烈地侃侃而谈。
“既然咱们都说好了,那就干脆先订婚,一来正名,让她不会遭人撬去,二来,她放假时也好有个去处……对不对?女朋友!”
伊豹低头坏笑地睐着凯怡,在她还在拚命吞口水来不及出声之前,他从容地再将眼神转向也是微愣着的家人。
“OK,既然我女朋友也同意了……”
谁……谁同意了呀?
凯怡知道不能再不开口了,她尝试出声,整个人却被伊豹陡地搂紧,登时没了声音。
“择日不如撞日,真心相爱不需要繁琐仪式,我们今天就在我最亲爱的家人面前,直接订婚吧。”
什……什么?
订……婚?
凯怡瞠大美目,樱唇微启,想要尖叫。
“嗯,我懂妳的意思了,太开心了是呗?我的『未婚妻』!诱人的小嘴是在期待吗?我是个称职的未婚夫,绝对不会让妳失望的,未来的日子,咱们精采可期……”
伊豹托高她的下巴,倾身对准她的嘴,霸气地吻住,同时吻住了她的尖叫与抗议。
凯怡瞪大眼微挣扎,却是挣不月兑那箍得死紧的豹子怀抱。
下一刻,她似乎听到了来自于伊龙方向的声音。
那是起身推开椅子离去的声音,跫音似是沉恼而微显僵硬的。
第四章
情况有些乱,她知道,却无力改变。
她和伊豹之间的婚约在她看来近似于一场恶作剧,但看得出她的“未婚夫”却乐此不疲。
不过她已经愈来愈能厘清自己的感觉了。
她喜欢伊豹,和他一起常会有出乎意料的新鲜刺激,但真正能勾动她心弦,让她产生强烈悸动的男人,是伊龙。
虽然她清楚,但那个她喜欢的男人却始终没对她说过什么,使得她毫无立场去试图挣扎或是澄清,她伤心地想,她和伊龙之间,不但是有缘无分,且还可能只是彻头彻尾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之后将近半年的时间,大部分的假日,伊豹都会带着未婚妻回伊庄度假,他笑嘻嘻地硬将她拖来,不管她愿不愿意。
表面上虽说是伊豹拖她来的,但在内心深处,凯怡又何尝不想来看看那个她暗恋着的男人呢?虽然,就算真能见到面也只是礼貌点头,平淡招呼,但她还是会傻傻地感受到一整天的幸福。
伊庄上下都熟识了她,将她视为未来的四少夫人,面对这样的未来凯怡总会一身冷汗,姑且不论她爱不爱伊豹,只要一想到她若嫁给伊豹,住进伊庄,整天要面对着个她喜欢过的男人喊大伯,且还有可能看着他娶妻生子,这些念头就会让她头皮发麻。
她也曾想过要和伊豹坦承她的不良企图,但每当她单独面对那张高深莫测的豹子笑脸时,她又什么话都挤不出来了,她有些怕他,真的,这一家子姓伊的男人体内都有潜藏着的野蛮兽性,无理可循,即使这男人整天挂在脸上的是看似无害的笑容。
这天伊豹又将她拖来伊庄,原是说好了要教她打网球的,谁知他临时接到任务得去处理,凯怡原想跟着一块离开的,伊豹却不同意,硬是将她拉到正在书房里工作的伊龙面前。
“大哥!”
伊豹笑嘻嘻地将凯怡的手交进他大哥手里,分属两人的手,陡然变得僵硬。
“小弟请求支持,你这未来大伯帮我教教未来老婆打网球,陪陪凯怡,我有急事得立刻出门。”
伊豹交代完毕拍拍潇洒走人,书房里顿时陷入死寂,也不知是谁先回神而赶紧甩月兑对方的手。
凯怡尴尬地定到窗台前往外瞧,故意表现得对窗外的蜜蜂、蝴蝶很有兴趣,伊龙则始终没作声,气氛很诡异。
“你忙你的。”
她背对着他深呼吸,再转过头时终于能摆出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了。
不这么做她还能怎么地?在他眼里,她八成和喜马拉雅山上的稀薄空气重量相当。
她从齿缝间挤出声音,“我自己叫车回去吧。”
她走去开门却让他喊停。
他睐着她,深眸若冰。
“妳不能走,小豹将妳交给我,我就有责任和义务要好好照顾妳。”
她咬唇瞇眸,一脸不悦,为着那一句紧迭着一句的责任加义务。
这家伙,以为是她自己要求,想让人当袋垃圾似地塞来给他的吗?
“那就不好意思了!”她刻意露出虚伪假笑,“麻烦你……『未来大伯』!』
伊龙不说话,只是眸子变得更黯沉,他推开椅子离开座位,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往球场方向行去。
恼火最好,她撇撇嘴,至少两只刺猬似的对立能让他们在面对面时,还比较自在一些。
不过这样的自在也只能勉强维持到他环住她之前。
他必须教她握把,教她控球,所以他的手必须握住她的,但他才一触及,她就火鸡似地尖叫着跳开了。
她的尖叫声让他的瞳子变得更深、更冷晦了。
他的手有这么恐怖吗?
伊龙抬高手掌,冷冷然不解地审视着。
瞧她尖叫得像是碰到了万恶的蟑螂一样,他记得每回小豹搂着她时,她都能坦然接受,甜甜笑着,不曾有过抗拒的,换言之,她并不是抗拒所有的男人,她只是很该死地偏偏抗拒着他!
她讨厌他吗?
他不得不蹙眉,为了这个体认让他在心里满是不舒坦的大大小小绊瘩。
这个凯怡,真是那个小时候堵在路口坚持要替他裹伤的搪瓷女圭女圭?
他始终是记着她的,对个向来被视作无心的人来说,这并不容易。
他不但记得她,也记得很多事情,他并不如外传的无心,他只是非常非常拙劣于表达情绪罢了,因为拙劣,所以宁可沉默。
但沉默并不代表着,他是一根没有感觉的木头。
伊龙不知道的是,她会尖叫是因为他的手给了她触电似的感受,强烈而心悸,电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