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懂吗?他们还有好多日子可以青春下去,时间似乎是他们最可以挥霍的东西。
而她又比学生好到哪里去呢?
她丢掷了一个七年,剥夺了榆洋拥有父亲的权利,扼杀了文生拥抱儿子的父爱之情。
懊怎么向文生说出真相,那天之后他不曾再与她联络过。卫静云盯着自己有些陈旧的课本,有一下没一下地掀着蓝色书皮。
他那天的背影好绝望!为了她七年前的不够信任,他恼火成那洋,如果他知道她替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那么——卫静云开始浑身不自在。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下课铃声响起。
“谢谢老师。”学生大喊一声后,全数拿着自己餐盒冲到营养午餐的饭菜前,等待值日生为大家舀菜。
卫静云站起身,朝讲台上收拾麦克风的实习老师挥挥手后离开教室。
紧紧抱着书在胸前,卫静云的步伐踩得很凌乱,闪躲过几个拿横冲直撞作饭前运动的学生,礼貌地回应了几声乖乖牌的“老师好”,她的心思却老早就飘到几层天夕卜了。
没有进入办公室,在教务处拐了个弯后,走下搂梯。踢倒一盆楼梯间的盆栽,遇见正打算去吃饭的校长秘书,她的意志强逼自己要打起精神、笑脸迎人,起码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孤魂一祥。
所以,当卫洋平的车抵达校门时,看到的是一个坐在校门花台上对着脚尖微笑的傻大姊。
叭!红色的跑车响起一声喇叭声。
卫静云吓得身子往旁边一偏,不雅地落地。
她瞪了眼偷笑的警卫,拉开前座车门对着一身白T恤,神清气爽的老弟抛了句怒吼:“你吓人啊!”然后又转头回应着儿子喊娘的声音:“榆洋,吃中饭了吗?”
“还没有。舅舅说要带我去看漂亮舅妈。”桑榆洋抱着他的专属抱枕,眼皮半睁地将入睡眠状况。
“你先躺下来睡觉,到餐厅之后,妈咪再叫你。”儿子这几天也没睡多少。难怪正午对分打瞌睡。
卫静云内疚地趴在椅背上看着后座的儿子。
“你以后睡觉别抱我抱得那么紧,我会睡不着啦!好像被章鱼黏住了一祥。”桑榆洋很有意见她说着,眼皮垂下之后又掀了一边起来,“不过,如果你怕黑的话,你可以拉着我的手睡觉。
小家伙翻了个身,满足地进入梦乡。
“当小孩真好。”卫静云叹了口大大的气,颓然靠回座椅中。
“渝洋是桑文生的孩子,对不对?”卫洋平瞄了眼三、五天不接电话的老姊。她躲了这些天,该做好心理凋适了吧。
虽然老姊还是一副忧眉愁眼的祥子!
难得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欺善怕恶的老姊一副精神不济的憔悴鬼样。想当初她连坐月子时,都还可以怒气冲冲地拿石子丢病房花园里那只乱咬人的狗。
爱情是良药还是毒药?
“老姊!”卫洋平大吼一声唤回她云游四海的意识。
“干嘛!罢才用喇叭吓我,现在又用你的破锣嗓打扰我的沉思,你是太久没被国中老师扁,是不是?”霹
雳啪啦一串话爆向卫洋平,末了才心虚地转头看看有没有吵到儿子。
“恭喜!抱喜!你终于恢复正常了。”卫洋平亮着一脸爽朗的笑,“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蹲在铰门口的样子,很像一包大型垃圾。”
“你管我,我现在垃圾资源回收了,又像一条龙了啦!”
“敢问喷火龙,我刚才的问题什么咐候可以得到解答?”
“那个问题我还要想一想。”她没好气地回嘴。
“老天爷,原来我们家榆洋的血统这么复杂!”卫洋平故作咋舌,才夸张地地扬起一边眉,就被赏了一记“麻辣抄手”。
“辣妈,你随手打人的习惯什么时.候改啊?”
“等你的嘴吐出象牙时,我就改”。皮笑肉不笑地回嘴后,卫静云抓了抓腮,目视前方的塞车景象,
“喂!我问你”。
“好,让你问”。心爱情人妮妮重回他怀抱后,他可以维持嘴角二十四小时上扬的姿态。
“榆洋和他真的很像吗?”有些明明很确定的事,在某些时刻你会希望它不是那么肯定。卫静云扳着自己的手指头,打算我出那对父子之间的不同点。
结果,脑筋打结了,手指头却连一都数不出来。
“我那天第一眼看到桑文生就告诉他,他长得和榆洋很像。那你说他们像不像?”
“大嘴公”。她哼了声。
“他知道吗?”世界真小啊!妮妮的前夫竟然是他侄子的爹!
“不知道,我跟他说榆洋是领养来的,只不过恰好长得和他有点像而己”。卫静云心虚解释。
“哪天让桑文生见到榆洋,他就会直接带儿子认祖归宗了。有点像?你真是睁眼说瞎话”。卫洋平从照后镜中瞄了眼孩子沉睡的脸庞,再次肯定地说;“他们父子像翻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啦”。她悲惨地哀号一声,把脸埋到自己屈起的双膝间。
“你们怎么分手的?”如果不是对桑文生有很深的感情,他老姊是不会把孩子生下来的。
“你没有看过爱情小说吗?男女主角都是因为误会而分开”。她绝对不要说出真正的原因,那不但丢人,而且显得她像个无理取闹而导致天伦失和的坏女人。
“你误会人家,对不对?”否则不会在见到桑文生以后,连车子都丢在“三年甲班”的停车场。这几天总是睡眠不足地无法接送小孩。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要他离了婚也不讲清楚”。卫静云嘟嚷了一句,仍是语带保留。她才不肯将这种
蠢事说出来让弟弟嘲笑哩!
“你以为他己婚还和你交往?”卫洋平张大嘴,男性化的五官此时有几分孩子气的傻呼呼。
“不是啦!我岂是那种是非不明的人,我以前教'公民与道德'耶”。她气急败坏她解释着,为了加强语气,手还夸张地上下舞动着;像只着急的小蜜蜂嗡嗡乱鸣。
“他跟我说他和太太分手了,所以我才和他在一起的”。
“那你刚才那句,他离婚了也不讲清楚是什么意思?你听起很像搞不清楚状况。”
“我才没有搞不清楚状况呢!我都说是误会了嘛,我遇见他岳母——”话头太长,不知从何说起,干脆省略了事,“反正我以为他骗我,所以我就回台湾了!”
呃?她不是打定主意不说的吗?卫静云举起脚,用力地跺了下脚。
“你还真是情绪化,我还以为那种情节只会出现在三流电视剧里,没想女主角竟然就在身旁”。卫洋平讨饶地举起一只手象征和平。“请将你的魔掌收回去,我闭上嘴就是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文生会恨死我,我怎么敢说”。她苦恼地扯着发,不胜烦愁地在座位上动来动去。
“现在不说,你打算再等三年凑整十年办个纪念晚会吗?”
“我当然知道这详对他们父子来说都不公平,但是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和榆洋的分离,看他从那么软锦棉的一团长到现在,我怎么松得开手嘛!”
“你和桑文生没有复合的可能吗?”从妮妮对桑文生的分析听来,那人见到他老姊时的异常举动,摆明了很在乎他老姊唬!一个行事冷静的医生竟然在餐厅里追着女人跑,也算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