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简短地吐出两个字,高瑜瞪了那对窃笑不已的夫妻一眼。
“好了,今天的讨论就到此结束。”盛清怀宣布,“提案就维持方才的诀议——在未得知那个家伙的下落前,子薇不可妄自前往美国冒险。散会!”
“你今天真的没事吗?”盛子薇半信半疑地看了眼高瑜。
“嗯,真的没事。”他迭声保证着。
撇开公司内部的四个会议,以及黎明建设的工程提案不谈,他今天当然可以说“没事”。
反正寰宇还有尉赫哲、高徇及高玟,缺他一个不出席会议,相信公司不会因此倒闭。而且……高瑜转过头,不怀好意地露出了笑容。
寰宇的专业科技由他及尉赫哲负责,他不在公司,尉赫哲那家伙就得扛起所有的决策了!谁要他昨天拼命地揶揄他,报应。
“你怎么了?”盛子薇边将相机、角架自车中拿出,边问着肩头不停抖动的高瑜。
“没事。”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摄影器材,高瑜一脸灿烂的微笑,“你打算拍些什么?”
“我想拍大屯山上空盘旋的鹰、鸢,还有这一大片的绿意。”盛子薇穿着白色长袖T恤、深蓝色牛仔裤,有些孩子气地向天空举起双手,带着些天真娇态,“我很久没来阳明山了。”
“昨晚睡得好吗?”高瑜瞥视着她亮如星子的眼瞳,呵护地问道。
“很好啊。”在他的凝望下,她总绯红了脸,没一次例外,大概是她太少与男人交谈了吧!
那你面对萧君约时,怎么不会脸红?脑中的声音反驳着她的臆测,令她的脸上更加嫣红。
“你脸怎么会这么红?”他站到她身前,止住了她快步伐的前进,“太热了吗??”
“对!太热了。”不会说谎的她,顺着高瑜的话回答,“快十月的天气,怎么还如此闷热呢?”
她亮得可疑的眼珠及异常红润的脸,让他放心不下,“你会不会还不适应台湾的天气,所以身子不适?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了。”
“不用!不用!”盛子薇情急之下,双颊的酡红散到脖颈间,白女敕的肌肤在此时晕成剔透的粉红色。
斑瑜贪恋着她的丽容,不禁呆愣住,乱惑了心神。半晌,他猛力地甩晃着自己的头,极力回过神来。
“我带你去看医生。”他自顾自地迈步往回走,没敢再多看她一眼。
“我没事的。”情急之下,盛子薇用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想阻止他前进。
斑瑜盯着自己古铜色手臂上的皓腕,果然停住了步伐。她主动伸手碰触他!他简直想狂笑出声。
看到高瑜惊奇的目光,盛子薇火灼般地抽回了手,藏在身后。她怎么可以胡乱捉人呢?懊恼的神色飞扑至她眉间。“对不起。”
他想抬起她的下巴,既而垂下了手。她不是自己所交往过的莺莺燕燕,任何他以为无关紧要的小动作,对她而言,都可能是一层障碍。
盛子薇向后退了一步,这举动让高瑜在心中痛骂自己数十声。他,还是惊着她了。
“子薇……”不安于她的无言,他出了声。
“我实在不该随便拉扯你,对不起。”她褪去了方才脸红的光彩,嗫嚅地攒起了眉。“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面对她的自责,高瑜决定坦然以告,“我喜欢你碰我!”
明知道这样的话可能让她又窘羞好一阵子,抑或干脆躲起来不见人影,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丙不其然,盛子薇用双手捂住了红得仿若要沁出红焰的颊,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也想躲到树丛中轻笑,释放在听到高瑜的话语时,胸中喜悦如蜜的甜美情绪。高瑜一句直接的话,竟如此牵动她的心弦呵!
她没有勇气自指缝中偷观他的表情,只好以风一吹就散开的微弱音量,细声细气地要求着,“你……帮我到车上拿瓶矿泉水,好吗?”
听到她终于开口说话,高瑜放下了心头七上八下的吊桶,拼命地点着头。
他在干什么啊?子薇还捂着脸,就算他把头点断了,她也不知道啊。
“我马上去拿。”已跑开的高瑜忽然又走回来,放下摄影器材,“你是不是要把我支开,然后偷偷跑走?”
这次,盛子薇终于放下了手掌,让脸庞重见天日。她太震惊了!
他吃错药了吗?竟问出这么好笑的问题。
斑瑜面对她满脸的不置信,嘿笑了两声,故做镇定、不在意地向前走。只是他跨出去的右脚绊到了左脚,于是向来优雅的他很不优雅地跌了一大跤。
斑瑜听到身后传来几声闷笑。
第四章
笑吟吟地望着几乎是飞奔而去的高瑜,盛子薇揉着笑得发疼的肚子。
她从没见过高瑜如此手足无措!
她心中的高瑜一直是完美的代名词,仿若他天生就该如此,她从不知道,这样一个集合了各项出色特点的男子,竟也有着孩子气的憨傻举动。
他,似乎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她,似乎是在乎他的。
不敢揣测心湖中的涟漪为何而起,盛子薇将相机装上镜头,笑意一点一点地收了回去。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在她比较熟悉的环境中,展颜而笑地接近别人,表达自我。但在某些认知上,她仍是裹足不前。
两年前自高瑜身边逃走,除了害怕婚姻及男性这两种未知,她的躲避还包含着自卑自弃情结。
她,是不洁的!无法与高瑜匹配成偶。
小时候所发生的事,她何尝不明白那不是她的错,可她就是拂不去记忆中盛伟华的踢打、怒骂对她的心灵、身体所造成的伤害。谁说孩子是易忘的?多年来,她作着相同的噩梦,梦中的情景永远是盛伟华发狂的红眼及猥琐的言行……她只能藉着哭泣与反覆地刷洗身子,来抹去那早已不存在的丑陋痕迹。
因此,她无法忍受男人的接近,即使是高瑜——她名分上的丈夫亦然。
但是今天,出乎她意外的,她竟主动伸出手去碰触高瑜,没有恐惧、没有骇异。那么明天呢?明天她依然会如此无畏吗?谁知道她会不会在下一个片刻就因着对男人的戒防,而在高瑜面前旧创复发、再度崩溃呢?
盛子薇不愿也不敢去想答案,自镜头中框取在枝头跳跃的黄月复蓝羽鸟儿,按下了快门。
她转个身子,将镜头移向右侧步道上的小径,拍下了彼端映着芒草光影的人影。
这样的一个星期一,孤身一人在林间觅风情,对方想必是位性情中人。
“盛子薇?!”
试探性的叫声引她回过了头。
回眸的一眼让她惊呼出声,有些不大置信所见到的人,“萧大哥!”
“我果真没看错。”萧君约眉开眼笑地向她走了过来,“方才远远望见你的背影,就觉得眼熟。”
“你怎么也回国了?”盛子薇眨了下眼睛,揉了揉因专注摄影而有些酸涩的眼角。
“我和老爸决定重回台湾定居,毕竟这儿才是我们真正的家。”萧君约高兴地爬了下头发,模样有些稚气,却直率而自然。“医生说他恢复的情况不错,所以我们立即决定回来‘二度污染’一下。”
“萧伯伯也回来了啊!”盛子薇心情愉悦地轻笑出声。“真好。”
“而且他还把所有珍贵的家当统统搬回台湾,我老爸就喜欢这样搬来搬去。”萧君的又爬了下滑落的刘海,自遇到盛子薇后,他的嘴角便一直噙着笑意。
盛子薇悄悄吸一口气,抚住了胸口,很想问他:“烛台也带回台湾了吗?”
“为什么回台湾没有事先告诉我们呢?老爸一直纳闷怎么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