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可感到全身麻木.只能机械式的跟着湘奇往前走,有好几次,她都差点忍不住想歇斯底里的哭出心中强烈的恐惧,她错了,跟这种恐怖的经历相较之下,小珊的尖叫到教人容易忍受。
转过一个山弯,一棵被强风吹垮的大树横倒在路中间,郑湘奇突然颓然的跌坐在树干上,佝偻着背,痛苦的抚着胃。
“湘奇,怎么了?”她的嗓音尖蜕得刺耳,完全失去平日的镇定。
“我刚刚还是忘了吃药,我的胃好痛……”他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早巳分不清脸上是雨是泪,只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湘奇坚强起来。
“湘奇,再忍耐一下,馨怡家就快到了。”她用手抹了把脸,安慰湘奇,也安慰自己,只希望他能忽视她声音中剧烈的颤抖。
郑湘奇点头,但又力不从心的多坐了好一会,才在若可的扶持下勉强往前走。他们前进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她现在不但得和恶劣的天候搏斗,还得照顾病痛虚弱的湘奇,但真正的噩运正在前头等着他们。
他们又转过一个山弯,忍不住挫败的叹气山路的中央坍了一大块,形成一个大窟窿,只剩下一条宽约十余公分、勉强可行的小路。
“若可,我好累,而且胃好痛!”郑湘奇铁青着脸,虚弱得几乎已经站不住脚。
她紧张得吞咽了好几口口水,衡量前眼情势。“湘奇,或许我们该往回走?”
郑湘奇困难的摇头否决.“现在折回去,路途更远。”
风雨越来越大,使她必须立刻做下决定。“好,这路太窄,而且泥泞不堪,我先走,再扶你过来。”
他无力的点头。
她不准自己往下看,否则将会勇气尽失,万一失足滚下山坡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唐若可深吸口气,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脚下,开始一步一步、谨慎仔细的往前走;虽然她的动作迟缓而笨拙,但至少还算顺利.只可惜,仅仅剩下最后两步,在她自以为已经安全的时候,她的脚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突然一滑——
“啊——”她惊心动魄的尖叫声盖过风雨响彻大地,失去平衡的身子直朝山坡下滚……不幸中的大幸,她并没有滚得很远,斜坡上横生出来的树丛挡住她的身躯。
唐若可跌得七荤八素,但一点也没有痒痛的感觉,事实上,她所有的感官都已失去了知觉;只听见湘奇尖锐、恐怖的叫声,仿佛来自遥远的云端。
他的呼唤越来越急,越来越凄厉,她想开口回答,想安抚他明显的焦虑,但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使不上来,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眼皮却不听使唤的往下掉。
她觉得好累,好累……累得无力再抗争,终于放弃挣扎,让晕眩和疲倦将自己征服。
在她昏迷之前仅存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如果她就这么死去,将永远不必再忍受失恋的痛苦折磨。
“啊——”
小珊威力十足的尖叫声终于将大家击倒,他们纷纷躲回
自己房间,只剩下郑威奇。
他对小珊刺耳的尖叫仿若未闻,倒不是因为有异于常人
的毅力,而是他心有旁骛,根本无暇注意她;他一点也不喜欢
与小珊为伍,之所以不回房间而选择留在这里,无非只为防止
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但最后,他懊恼的发现,这丝毫无助于遗忘“她”。
他真的不懂,为什么一再下定决心。永远不再搭理唐若可,他的心却仍无法获得平静?更过分的是,她的情影不分昼夜,无时无刻不纠缠着他,威胁着要将他逼疯!
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意志不坚,但他几乎已经认命,这辈子他恐怕永远也没有觉醒的时候,永远无法真正摆月兑她。
小珊再度嘶声尖叫,撒娇的往他怀里偎,亲密的程度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多年,而且关系非比寻常。
她紧紧环着他的腰,柔若无骨的身躯依附在他身子,用娇嗲得能令人头皮发麻的嗓音说话:“奸恐怖,吓死人了。”
此刻的他真可媲美柳下惠,美人在怀却不意乱心迷,小珊一点也引不起他丝毫的感觉,除了厌烦;她为什么不能正经点?端庄点?像若可……
他重重地叹口气,挣离小珊,冷淡的建议:“或许你该换个节目看看?”
小珊立刻摇头。“我最爱看恐怖片。”
郑威奇自嘲的绽出一抹苦笑,小珊对于恐怖片就像对唐若可的矛盾情结,明知该远高,却又无法抗拒其魅力。
“大少爷。”李嫂急冲冲的跑进来;“二少爷和若可不见了!”
“冷静一点,把话说清楚。”李嫂紧张的模样教他心跳急剧加速,但仍设法自制。
“我发现二少爷没吃胃药,就替他拿到书房,但他和若可根本不在那里。”
“或许他们回房间去了。”他假设。
李嫂一径摇头.“我找过了,整个屋子都找不到他们两个,只好冒雨跑到屋外找,发现车库里有一辆货车不见了了!”
郑威奇立刻猜到了答案,气得青筋暴胀。“该死!他们竟然选在这种天气下出门看馨怡。”
“怎么办?”李嫂担心得快哭出来:“前阵子常下雨,往程家的一段路上土石流失得相当严重,遇上这种大豪雨,很可能会有坍方的危险!”
“我去找他们。”他奔向储藏室,拿了几项必要的工具,不畏风雨的往屋外奔。
他驶出货车,闻讯而来的唐立德在大门口拦住他,郑威奇透过半敞的车窗,扯着嗓门劝道:“你进去,我去找他们。”
唐立德反对的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不,现在出去相当危险。”
“若可是我女儿。”他的态度相当坚决。
郑威奇不再坚持,打开车门。“上来吧。”
只有白痴或者已经活得不耐烦的人,才会在这种恶劣的天候下出门,连郑威奇这种长年居住在山上的识途老马,都不敢冒险与险恶的大自然搏斗,湘奇和若可竟无知、大胆到这种地步,他们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郑威奇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炽,而恐惧也同时攀升而起,万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唐立德的脸色如同他一般冷硬,他们没有交谈,气氛凝重得教人窒息。
当郑威奇发现他那辆老旧的货车危险的斜倚在崖边时,吓得心跳差点停止,控制着方向盘的双手握得死紧,喉咙则紧绷得挤不出话来。
“他们出事了!”唐立德紧张的叫声中带有明显的颤抖。
他停下车,和唐立德急急奔向前,车里不见他们的身影,郑威奇忐忑不安的朝崖下张望,当他发现崖下并不见任何失去知觉的躯体,不觉大大松了口气。
唐立德失去方寸的大声叫嚷;“怎么回事?他们究竟怎么了?”
“他们一定弃车,继续往前走了。”郑威奇研判。
他们上车,继续和无情的风雨搏斗。台风的威力相当惊人,一路上险象环生,虽然郑威奇驾车的技术相当高明,但仍被迫停下来好几次,或将车轮自泥淖中推出,或搬开横挡在路上的石块或倾倒的树丛。
随着时间的增加,及越来越难行的山路,他们两个的脸色越加难看,心中的恐惧也越加强烈。
风雨有增无减,更加深威奇驾车的困难,他必须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路上,否则,不要说救人,恐怕连自身都难保。
当他赫然发现路中央有一个大窟窿,不要说车子,连人也过不去,不觉沮丧的低咒:“该死!”
“威奇,你看!”唐立德突然指着崖边,锐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