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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好一季冬 第29頁

作者︰汪孟苓

唐若可感到全身麻木.只能機械式的跟著湘奇往前走,有好幾次,她都差點忍不住想歇斯底里的哭出心中強烈的恐懼,她錯了,跟這種恐怖的經歷相較之下,小珊的尖叫到教人容易忍受。

轉過一個山彎,一棵被強風吹垮的大樹橫倒在路中間,鄭湘奇突然頹然的跌坐在樹干上,佝僂著背,痛苦的撫著胃。

「湘奇,怎麼了?」她的嗓音尖蛻得刺耳,完全失去平日的鎮定。

「我剛剛還是忘了吃藥,我的胃好痛……」他臉色蒼白得嚇人。

她早巳分不清臉上是雨是淚,只知道自己不能放棄,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湘奇堅強起來。

「湘奇,再忍耐一下,馨怡家就快到了。」她用手抹了把臉,安慰湘奇,也安慰自己,只希望他能忽視她聲音中劇烈的顫抖。

鄭湘奇點頭,但又力不從心的多坐了好一會,才在若可的扶持下勉強往前走。他們前進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她現在不但得和惡劣的天候搏斗,還得照顧病痛虛弱的湘奇,但真正的噩運正在前頭等著他們。

他們又轉過一個山彎,忍不住挫敗的嘆氣山路的中央坍了一大塊,形成一個大窟窿,只剩下一條寬約十余公分、勉強可行的小路。

「若可,我好累,而且胃好痛!」鄭湘奇鐵青著臉,虛弱得幾乎已經站不住腳。

她緊張得吞咽了好幾口口水,衡量前眼情勢。「湘奇,或許我們該往回走?」

鄭湘奇困難的搖頭否決.「現在折回去,路途更遠。」

風雨越來越大,使她必須立刻做下決定。「好,這路太窄,而且泥濘不堪,我先走,再扶你過來。」

他無力的點頭。

她不準自己往下看,否則將會勇氣盡失,萬一失足滾下山坡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唐若可深吸口氣,將全部注意力放在腳下,開始一步一步、謹慎仔細的往前走;雖然她的動作遲緩而笨拙,但至少還算順利.只可惜,僅僅剩下最後兩步,在她自以為已經安全的時候,她的腳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突然一滑——

「啊——」她驚心動魄的尖叫聲蓋過風雨響徹大地,失去平衡的身子直朝山坡下滾……不幸中的大幸,她並沒有滾得很遠,斜坡上橫生出來的樹叢擋住她的身軀。

唐若可跌得七葷八素,但一點也沒有癢痛的感覺,事實上,她所有的感官都已失去了知覺;只听見湘奇尖銳、恐怖的叫聲,仿佛來自遙遠的雲端。

他的呼喚越來越急,越來越淒厲,她想開口回答,想安撫他明顯的焦慮,但卻連開口說話的力氣也使不上來,她想睜開眼楮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眼皮卻不听使喚的往下掉。

她覺得好累,好累……累得無力再抗爭,終于放棄掙扎,讓暈眩和疲倦將自己征服。

在她昏迷之前僅存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如果她就這麼死去,將永遠不必再忍受失戀的痛苦折磨。

「啊——」

小珊威力十足的尖叫聲終于將大家擊倒,他們紛紛躲回

自己房間,只剩下鄭威奇。

他對小珊刺耳的尖叫仿若未聞,倒不是因為有異于常人

的毅力,而是他心有旁騖,根本無暇注意她;他一點也不喜歡

與小珊為伍,之所以不回房間而選擇留在這里,無非只為防止

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

但最後,他懊惱的發現,這絲毫無助于遺忘「她」。

他真的不懂,為什麼一再下定決心。永遠不再搭理唐若可,他的心卻仍無法獲得平靜?更過分的是,她的情影不分晝夜,無時無刻不糾纏著他,威脅著要將他逼瘋!

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意志不堅,但他幾乎已經認命,這輩子他恐怕永遠也沒有覺醒的時候,永遠無法真正擺月兌她。

小珊再度嘶聲尖叫,撒嬌的往他懷里偎,親密的程度仿佛他們已經認識多年,而且關系非比尋常。

她緊緊環著他的腰,柔若無骨的身軀依附在他身子,用嬌嗲得能令人頭皮發麻的嗓音說話︰「奸恐怖,嚇死人了。」

此刻的他真可媲美柳下惠,美人在懷卻不意亂心迷,小珊一點也引不起他絲毫的感覺,除了厭煩;她為什麼不能正經點?端莊點?像若可……

他重重地嘆口氣,掙離小珊,冷淡的建議︰「或許你該換個節目看看?」

小珊立刻搖頭。「我最愛看恐怖片。」

鄭威奇自嘲的綻出一抹苦笑,小珊對于恐怖片就像對唐若可的矛盾情結,明知該遠高,卻又無法抗拒其魅力。

「大少爺。」李嫂急沖沖的跑進來;「二少爺和若可不見了!」

「冷靜一點,把話說清楚。」李嫂緊張的模樣教他心跳急劇加速,但仍設法自制。

「我發現二少爺沒吃胃藥,就替他拿到書房,但他和若可根本不在那里。」

「或許他們回房間去了。」他假設。

李嫂一徑搖頭.「我找過了,整個屋子都找不到他們兩個,只好冒雨跑到屋外找,發現車庫里有一輛貨車不見了了!」

鄭威奇立刻猜到了答案,氣得青筋暴脹。「該死!他們竟然選在這種天氣下出門看馨怡。」

「怎麼辦?」李嫂擔心得快哭出來︰「前陣子常下雨,往程家的一段路上土石流失得相當嚴重,遇上這種大豪雨,很可能會有坍方的危險!」

「我去找他們。」他奔向儲藏室,拿了幾項必要的工具,不畏風雨的往屋外奔。

他駛出貨車,聞訊而來的唐立德在大門口攔住他,鄭威奇透過半敞的車窗,扯著嗓門勸道︰「你進去,我去找他們。」

唐立德反對的搖頭。「我跟你一起去。」

「不,現在出去相當危險。」

「若可是我女兒。」他的態度相當堅決。

鄭威奇不再堅持,打開車門。「上來吧。」

只有白痴或者已經活得不耐煩的人,才會在這種惡劣的天候下出門,連鄭威奇這種長年居住在山上的識途老馬,都不敢冒險與險惡的大自然搏斗,湘奇和若可竟無知、大膽到這種地步,他們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鄭威奇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熾,而恐懼也同時攀升而起,萬一,他們有個三長兩短……唐立德的臉色如同他一般冷硬,他們沒有交談,氣氛凝重得教人窒息。

當鄭威奇發現他那輛老舊的貨車危險的斜倚在崖邊時,嚇得心跳差點停止,控制著方向盤的雙手握得死緊,喉嚨則緊繃得擠不出話來。

「他們出事了!」唐立德緊張的叫聲中帶有明顯的顫抖。

他停下車,和唐立德急急奔向前,車里不見他們的身影,鄭威奇忐忑不安的朝崖下張望,當他發現崖下並不見任何失去知覺的軀體,不覺大大松了口氣。

唐立德失去方寸的大聲叫嚷;「怎麼回事?他們究竟怎麼了?」

「他們一定棄車,繼續往前走了。」鄭威奇研判。

他們上車,繼續和無情的風雨搏斗。台風的威力相當驚人,一路上險象環生,雖然鄭威奇駕車的技術相當高明,但仍被迫停下來好幾次,或將車輪自泥淖中推出,或搬開橫擋在路上的石塊或傾倒的樹叢。

隨著時間的增加,及越來越難行的山路,他們兩個的臉色越加難看,心中的恐懼也越加強烈。

風雨有增無減,更加深威奇駕車的困難,他必須將全部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路上,否則,不要說救人,恐怕連自身都難保。

當他赫然發現路中央有一個大窟窿,不要說車子,連人也過不去,不覺沮喪的低咒︰「該死!」

「威奇,你看!」唐立德突然指著崖邊,銳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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