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还?”女人冷冷地笑,笑声中有掩不住的悲伤,“我要你还我二十多年的爱,你还得起吗?”
“我会陪你终老。”段训静静地回答,不想再次提起妻子当年为了逼他就范,是如何地以毁掉修眉的荣誉当借口来威胁他的。今生,他的确是欠了她一份深情,只有用一生的相守来还了。
“陪我终老?”女人一愣,喃喃地念道。然后,她忽而一笑,化解了那份凄厉,却更加悲伤。她用尽心机,换来了心爱的男人的这句誓言,是该满足了吧?可是他是否会懂得,她愿意用一生的相守来换他当年对另一个人所展现的一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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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大街上,天上连一丝星光也无。所以,可以将心中的颤栗释放出来,任寒意笼罩自己直至灭顶,而不会被人发现。
“天啊!”近似哀鸣的声音从段修眉的喉中发出。这一生中,她从未怕过,除了此刻。“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她大步地用力向前走,声音愈来愈大。她需要确定一件事,确定某个人会一直在她身旁——而这一点,她到现在才发现。
如果没有这件事,她和凛季秋还会是最佳损友,商场中的敌手吧.每时每刻都自在地相处着,自在地不会感觉到对方的特别存在。可是现在,她不要失去他!如果这样的认知必须在他身处险境时才会得到,那她宁可不要!她宁愿一辈子就这么和他偶尔聊聊天、喝喝酒,在忙里偷闲时经受几回他“毒舌”的考验;宁愿就此没心没肺、轻轻松松地度过一生。如果能这样的话,她现在就不会害怕、不会心痛得令她恨不得将心揪住;如果能这样的话,敌人就不会抓住她的痛脚,令他陷入险境!
“你做什么了?冰成这样!”凛季秋见她一进门,便皱紧了眉。
段修眉愣在了原地,忘了回应。她在大街上走一夜,到天亮时终于压抑不住了,才跑来医院看他,却见他已经坐在了床头,虽然脸色仍很苍白,但那副眉头皱紧的死样子表明他已开始恢复元气了。
“把这杯热女乃喝了!”她嘴唇苍白的样子分外刺眼,凛季秋将护土刚给他的热女乃递向她。
段修眉默默地伸手去接,冰冷而僵硬的手碰过他温热的手指,引得凛季秋又是一阵皱眉。
“过来。”微掀起自己身上的羊毛毯,凛季秋向段修眉唤道。
“不用。”她整个人都是冰冰的。
“过来!”凛季秋加重了语气,看见她冻到近乎痴傻的样子就让人生气。
“你没事了?”段修眉不由得屈服了,她乖乖赶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盖上一角羊毛毯,不敢碰到他的身体。
“没事。”一边帮她盖好毛毯,凛季秋一边简短地回答。
段修眉静静地任他摆布,身子僵硬得不敢动弹。她从没想过,和他靠近会有这么不自在的时候。
“你不该兴师动众地送我进医院的。没弄好的话,凛段两家会因此而结怨。”毕竟他是吃她送的食物才中毒的。
段修眉低下头没有回答,如果现在理智地分析当初状况的话,她的行为确实太鲁莽了,有很多复杂的因素是需要考虑的。但当时她的所有思想都停在了看到他晕倒的那一刻。
“你确定没事了?”抬起头,她不放心地问。那个女人下手时应该是不会留情的。
“我没事,我的血液有抗毒液的。”这样的小阵仗他自小经历得太多了。
段修眉点点头,他和她的经历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很相似的,她当时真的不该失去主张,一味任由恐惧主宰她的行动。
静静地看着她不若平常的样子,凛季秋的心愈来愈下沉。在他和她之间,有些东西是应该保持漠视的,这种微妙的平衡难道真不可以持续一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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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地走出医院,抬头看看天,段修眉自嘲地一笑,老天倒是挺会应景的,天上也是灰蒙蒙的一片。不意外地,她看见段训静静地等在前头,他要为妻子讨回公道吗?
“有事下次再说吧。”段修眉疲倦地从他身边走过。
瞥见她倦怠的脸,段训心中一凛,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距离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已经很多年了。
段修眉停在原地,无力地任他拉着。
“出事了?”段训厉声问道,他以为她不会动心的。
“算是吗?”段修眉不知自己是在问谁。很多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以前她不懂这句话,而就在刚才,在凛季秋太久的沉默以对之后,她已经懂得太多了。男女间的事,不需要语言,不需要眼神,只是感受一下彼此间的空气,便已知道答案——她要,而他不要。
“修眉。”段训痛心地唤了一声。上天真是爱开玩笑,他最希冀的和他最不希冀的事情竟在同时发生了。
“我没事。”段修眉笑一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段训的身子一震,头转向一边。
“抱歉。”低低地丢下一句,段修眉挣开他的手迅速离开了。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不被爱而已,何必用旧日的恩怨伤人?
“你开口问他了?他拒绝吗?”段训奋力追上去,大声在风中问。旁观者清,他不会错看凛季秋的心情的,他不相信凛季秋会如此残忍!
段修眉笑一笑,那笑,没有丝毫颜色,“我只能说,你的‘美人计’失败了。”而她的心反而沦落了,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段训无言地看着她,松开了手。
“放心,我没事,小小失恋而已,我还有得是精神呢。”段修眉振奋地一笑。这“恋爱”没花没果的,她的自怨自怜未免太可笑了。点点头,她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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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拒绝她?”
对于段训的来访,凛季秋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看了一眼段训,自顾自地将掌中的药片就着水一饮而下。
段训远远地站着,不放弃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答应了,不就让你的‘美人计’得逞了?”凛季秋放下杯子,慢条斯里地反问。
“只是为了击败我吗?”段训的声音多了股怒气。
“是谁想着击败谁呢?我的弟弟。”凛季秋冷冷地看着他。
“住口!”段训大声怒喝。
凛季秋却扬起了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不在意地靠回床头。
“我会毁了你的,我一定会毁掉你的。”月兑去了素来稳重严肃的外衣,段训的样子是全然的狂乱和失控。
“你有什么资格?”凛季秋冷冷地望向他,不懂眼前的人为什么将积怨只发泄在自己身上,但他也不会对所谓的“弟弟”手下留情的。
“资格?”段训冷冷地笑。
“你出去吧。”看着他的脸,凛季秋突然失去了与他针锋相对的乐趣。为了旧日的恩怨而花费心力,未免太可笑了。
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几秒钟后,段训恢复了往日的面貌。不再看凛季秋一眼,他静静地打开门,走出去的还是那个严肃而稳重的段训。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凛季秋疲倦地靠向床头。几缕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他脸上,奇异地软化了他那份清冷和刚硬。然后,他淡淡地逸出了一声叹息,在这偌大的病室里听来,更是凄凉。有太多事情无法倾诉,只有沉默,然后将所有思绪化做了一声叹息,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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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失恋无谓论”真的是自欺欺人的。当一个人跑到赤热的撒哈拉,要借着白日将脑中的景象烤干时,还怎么能骗自己说“无所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