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斯托是个繁荣的海港,英国海军的船舰、西班牙战舰、印度商船及渔船全挤在一起,到处都是水手。
安妮在码头换上安利的衣服,以男人的身分和柏克订两张到丹葛凡港的船票,这个港口就在瓦特福郡海岸。过海时船颠簸得厉害,柏克一路都在晕船,安妮一路照顾他,也算是回报这位老管家过去对她的照顾。
丹葛凡港事实上只是当地的一个小渔港,他们在那儿租了辆小马车。安妮向柏克保证她会驾马车时,他显得颇忧虑,而当安妮告诉他她赢的那场比赛时,柏克直摇头。
布莱克瓦位在离海边约十二哩处一个翠绿的小山丘,安妮驾车穿行于蜿蜒的山径中,听着周围鸟儿欢鸣,看着春花盛开,远远地,他们已可见城堡的城垛高出于树梢后。接近后,他们看见城堡矗立于俯瞰河边的一处悬崖上。
安妮驾着马车穿过一道拱门,经过爬满藤蔓的城墙,穿过中古时代的城门,进入院子里。看顾城堡的人缓慢、好奇地聚了过来。小厮、园丁、管家全都有着友善的脸孔,他们前来看是谁拜访他们古老的城堡。
安妮将缰绳交给管马厩的人。“午安,我是蓝爵士,我来为新的布莱克瓦子爵视察城堡。”这些话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内心里,她毫无疑问地知道她会选择这座城堡。
她的话对那些照顾城堡的人有了神奇的效果,管家鞠躬行礼,其他人摘帽致意。
“这位是白柏克先生,我多年的门房。”听见门房的爱尔兰名字,他们全微笑地松了口气。
入口的门廊全是用上好的木料做成,柏克扛行李箱,安妮及门房各提个行李袋,在管家的带领下,他们进入前厅,而后是大宴客厅。宴客厅的大壁炉上用古爱尔兰文字刻着几个字:“宾至如归”。所有的家具都是中古时代的橡木。
“你要去看你的卧室了吗?”管家金太太问道。“东翼这边有七个卧室,当然还有塔楼的房间。”
“哦,我要住塔楼的房间。”安妮很快地道。
金太太带路走过两层回旋梯,最后又是一道长长的走廊。柏克扛着大行李箱,费力地跟上。安妮同情地微笑。
他们到达后,金太太对柏克翻翻眼,似乎说道:“典型的贵族作风,挑了最远、最不便利的房间,一点也没有考虑到那些必须提行李的可怜人。”
“你想要什么时候用餐,爵爷。”
“看厨子什么时候方便,金太太。”安妮道。
“嗯,既然我是厨子,如果爵爷喜欢,您可以六点用餐。”
“那就六点吧,谢谢你。”
金太太一离开,安妮就跑向窗户。“这里的景色美得教人屏息,我可以一直看到山谷,及越过河那边青翠的草地。由这儿望过去,河水几乎是墨绿色的。瞧,柏克,再过去是山。”
“那应该是纳麦顿山。”
安妮由窗边转回头,柏克感觉她真是容光焕发。“布莱克瓦真是完美。”她虔诚地道。
接下来数天,安妮探索了城堡及花园的每一个角落。城堡里有晨室与起居室、撞球间,甚至还有间小图书馆及小教堂,尽避后两者都亟需整修。堡外有两座花园,还有个果园种了梨树、苹果树及无花果。安妮喜欢由一道秘密阶梯下到其中一座有着玫瑰及藤蔓花径的花园散步。
安妮还在晨室外一座小中庭花园里发现了一项宝藏:吊床。它挂在两棵浓密的大树间,丝缕阳光由树叶间洒了下来,将小中庭照得暖若仲夏。
某天午餐后,她拿了数份在图书馆里找到的,关于城堡的历史文件,躺在吊床上阅读。布莱克瓦的历史是如此地迷人,她开始作白日梦,并在吊床的轻摇下,进入了梦乡。
沙维奇在周末时航向金赛尔。这个星期他已跑了两趟法国,他似乎一直待在船上。抵达金赛尔时,他对那儿的城堡及广大的领地印象深刻。金赛尔海岸有着狂野、粗犷的气势,他伫立在堡顶,眺望着海岬,任春天的和风吹拂他的头发。那种感觉非常地愉快,然而他也知道冬天时海边会是一片灰暗,波涛汹涌。离开金赛尔时,他相信他可以接受这个地方。
他念了念“金赛尔子爵”这个头衔,听起来满响亮的。他买了匹马,决定骑到邻郡的布莱克瓦,它距此约五十哩。
进入内陆后,维奇注意到这儿的气候比海边温和。春天已经到来,处处野花盛开,早开的野玫瑰爬满了每一处石墙。
维奇取径和安妮同样的山路到达布莱克瓦。他看见城堡矗立于河岸的悬崖上,他经过了拱门,通过中古城门,进入中庭。
避马厩的人立刻过来为他牵马,来人权威的气度一看就知道是新子爵本人。维奇走进宴客厅,感觉就像回到了家。金太太匆忙过来行礼,维奇立刻扶起她,并告诉她他想要自己到处看看。他喜欢他所看见的,金赛尔自他的记忆中褪了色。
他由晨室的窗口看见安利睡在吊床上,他走进了小中庭。他望着那熟睡的人影,光线的作弄令维奇眨了眨眼。绯红的脸颊、新月形的浓密睫毛、纤细的手覆在胸前,年轻人女性化的脸令维奇皱起了眉头。
这同时安妮张开了眼睛,发现维奇逮着她睡着的模样,她也皱起了眉头。她跳了起来,手插入裤袋,又弯身捡起散落的文件。
“欢迎来到布莱克瓦,你不需要再多看了,这地方绝对完美,它本来是座修道院,约翰王建了城堡。想想……约翰王!过来看看宴客厅!”她热情地道。
维奇睁大眼睛瞧着安利,心想,他真的很像女人。他的睫毛上翘,饱满的双唇几乎是性感的。他带路到宴客厅时,维奇直盯着他的背影。安利的黑发已经长得非常长了,他的臀部相当浑圆。有可能蓝安利是个女人?不,这种想法太过荒谬了!他立刻驳斥了它。
维奇浏览着这座美丽、古老的宴客厅,但他的视线不住回到安利身上。他真希望他可以看透那件白色细棉衫,也许那是他的幻想,但他认为他瞥见了乳峰的曲线。
“瞧这个。”安妮催促道。
维奇开始偷瞄着安利,他看着他怜爱地以手抚过壁炉。安利碰触东西的方式就像个女人,维奇想,再也无法祛除心中的怀疑。他的手刺痒地想要解开他束发的皮索,他很快地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里面的光线不够,看不清上面的雕刻,”他取下自己束发的皮索,绑住一边的帏幔。“把你的皮索给我。”
安妮迟疑了一下,她伸手到发间,又放了下来,不想要他看见她长发披肩的样子。最后她坚决地解开皮索,递给他。
维奇清楚地看见安利在他们手相触时脸红了。长发垂下来的安利绝对是美丽的。他真是个男孩?维奇告诉自己的怀疑是可笑的,一面回想他们相识以来的那数个月。
“这里甚至有个撞球间,过来看看。”安妮怂恿道,她也正在心里赞叹维奇男性的魅力,布莱克瓦的浪漫气息令她心神荡漾。她渴望维奇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唇攫住她。如果她只能有一个希望,那会是希望这个男人能在这座古堡中和她。
“不,我想先去河边。”维奇知道他必须先证实安利是男是女,而他只有一个方法——他必须除去安利的衣服。
安妮跟着维奇到河边,一路上犹说个不停。“河里都是鲑鱼。如果你有一支够长的钓竿,你还可以由堡里的窗户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