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奇的眉毛挑了起来。近十七岁的男孩正当血气方刚,而这对妞儿显然对安利爵士有意,只待他采摘,但却全落了个空。安利显然认为他的老二只是用来尿尿的!
他们看完了第二个农户,打道回到蓝宅。维奇道:“如果这两名佃农合作,一个专注农作,另一个畜养牲口,他们的生产力会较大,获利也较多。辛哈利的那个儿子似乎很有野心,明年他们的收成应该可以加倍。另一位农夫白乔伊只有两个女儿,但可以帮他雇个人,最后还是会值得。你必须先花钱才能赚到钱。”
安妮听着他的建议,不情愿地承认它们有理,对沙维奇这种家财万贯的人来说,从远处着想是很自然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的财富。”她怨恨地道。
维奇看着安利坐在他漂亮的马背上,认为他真的是被宠坏了。他出身贵族,根本不知道饥饿、辛苦的工作及责任为何物。他当然不想要任何人挨饿,但让这位年轻人尝一尝辛苦的工作及责任的滋味并没有害处。
维奇放开缰绳,伸出他长着厚茧的双手。“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这双手打拚出来的,我并非出身贵族。”他不必点明“像你一样”,他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他也表示他痛恨贵族所有的特权。
安妮立刻回应。“如果要你选择生下来就有钱,或靠自己的力量赚到它,你会选择后者。”
维奇咧开个笑容。“你看穿我了。”
他笑起来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衬映着他冰蓝色的眸子,及深棕色的脸,令安妮的心跳至少漏了三拍。她眨了好几次眼睛,以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他的吸引力是有磁性的,而且非常地危险。她已将他视为那个“拥有一切”的人了。她曾试着避免和他碰面,并在心里计数着他会离开的时刻。但现在,无可解释的,她内心的一小部分并不希望他离开,她对沙维奇的感觉是复杂及难以捉模的。
他们在马厩下了马,维奇取下马鞍,亲自刷马。安妮也只有跟着做。他们洗过手,再一起走向蓝宅。
“这一次我不能留下,我在伦敦还有许多生意要做,而且我还得回伊甸庄看看。”
“伊甸庄。”安妮虔诚地道,眼里浮现了梦幻般的眼神。
“那是我在格文沙建造的房子。”
“哦,我知道!我去看过许多次。韦威廉是个建筑天才。”
维奇看见并听见了年轻人声音中的热情。一个年轻人这么热衷建筑是极不寻常的。“你想当建筑师?”
“哦,是的!我有数十本这方面的书!我感兴趣的不只是建筑的外部,还有内部的设计。伦敦有得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建筑师及工匠。你离开英国许久,也许有些名字已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但我们有施堂穆、贺乔治、艾洛勃及齐堂穆这些人。”
“似乎我们的兴趣是相同的。我的父亲是个木匠工人,他曾在齐堂穆那儿学艺。”
“哦,多棒。但你提起他时用的是过去式,令尊已不在人间了?”
维奇的表情阴郁。“贫穷太早杀死了他。”他短促地道,转换了话题。“我得开始为伊甸庄添购家具。你可以以你的专长帮助我吗?”
安妮想要大声说好,但想到这之中会牵涉到种种复杂的情况,她迟疑了。
维奇看出了安利的不愿。“蓝庄很美,但我真的认为你需要变换个环境。你应该在伦敦和同年的男孩子在一起——还有年轻的女孩子。”他尖锐地附加道。“外面有一整个世界正等着你,你难道不急于经历它?当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我想要把它吞了下去!”
安妮感觉得到维奇的轻蔑。她害怕他会觉得蓝安利爵士没有胆量,不像个男人。突然间她心中涌上了一种强烈的想法:不管怎样,她会对他证实她是个男子汉!
回到宅邸里,安妮叫来柏克。她给他意味深长的一眼。“帮我收拾行李,我要去伦敦。”
罗丝围在沙维奇旁边,仿佛变成一个小女孩般。安妮及柏克上到二楼后,维奇对罗丝坦白。
“南夫人,我想我已经成功地赶走了安利不健康的忧郁。他已同意陪我到伦敦,为我挑选我在格文沙的新房子的家具。”
罗丝考虑过是维奇硬逼安妮陪他到伦敦的,但她也了解自己外孙女对伊甸庄的热情。它还在兴建时,安妮就一直跑去那里。让安妮独自一个人和维奇到伦敦会大违礼教,但如果她拒绝,只会引来怀疑。
“你们至少可以用完餐再走。”罗丝试着拖延一些时间。
“谢谢你。”他漫不经意地回答,心思已飞到别的地方。“南夫人,对一个近十七岁的男孩子来说,安利似乎非常没有阅世的经验。”
罗丝咬着下唇。“双胞胎本来计划好在这个社交季前往伦敦,但我们却得到了洛斯的死讯,这件事就此耽搁了下来。”
“安利爵士已经快成年了,以我个人的经验,像他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定下来,负起自己的责任前,最好让他先到外面闯闯,放纵一番。身为安利合法的监护人,我觉得对他有很大的责任。”
“谢谢你,沙先生,我相信他在你的教导下会很安全。”罗丝心里可一点也不这么想。她从没遇过像他这样世故的男人。想到他可能会教安妮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老天,这真是一团混乱哪!“啊,柏克下来了。你先帮沙先生倒杯餐前酒,我上楼去叫安利给城里的仆人带个消息。”
“哦,外婆,我希望我可以成功地一直扮演安利!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专制,及最教人生气的人,他对什么事都有意见。他觉得我的教育严重地被忽略了,不过他似乎很愿意教我一些事——或说是教安利,外婆。我打算像块海绵般地吸收一切。他由一无所有开始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用自己的双手赚来的。”
“哦,”罗丝揶揄道。“他的确已经把你在掌心中掌握得服服贴贴的了。”
“那不是事实!我对他粗鲁极了。我当着他的面告诉他我认为他冰冷无情,不能体会我的痛苦,以及我厌恶他。”
“而他的反应怎样?”罗丝淡淡地问。
“他说我们必需试着忍耐彼此。也许你偶尔到伦敦待个几天会有帮助。”
“哦,亲爱的,这是个好主意。你知道的,你独自和他一起是大违礼教的。”
“才不,罗丝。他认为我是个男人——好吧,不是男人,是男孩,一个非常女敕的男孩。”
“但你并不是男的,你是个女性,而沙维奇绝对是你和我这辈子看过最有魅力的男子。”
“是的,那个拥有一切的男人。看来你也并非对他的魅力免疫了?”
“我是个老女人了,你则是非常的脆弱,亲爱的。务必小心,不要迷恋上他,或沉沦于他的魅力下。我无法相信你的母亲会这么放他走。”
安妮闻言一惊。她试着以外婆及她母亲的眼光来看维奇。他男性的脸似乎是用深色的桃花心木硬凿出来的。长黑的头发微卷,令人想要用手梳拢过它们。安妮渴望解开他束发的皮索,感觉它的质理。他的脸方正,鼻梁挺直,下颚坚定有力。他的身材高大魁梧,肩膀宽得无法置信,双腿恍若橡树。他棕色有力的大手同样地饶富魅力。他的全身散发着一种强烈的自信,但她知道那和他的财富无关,那是出自他的内心深处。
他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是坚韧、强壮、有力、意志坚决。而且他还有着恶魔般的英俊容貌。她猜想他的个性也是邪恶、危险的。但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对冰蓝色的眸子,和他黑黑的脸一点都不相似。而只要他一个眼光扫来,便可以将人冻住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