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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坏胚 第22页

作者:温小柔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神总是那么飘忽犹疑,笑着的时候却又让他觉得随时会哭?她那挺得直直的背脊仿佛随时会倒下,坚强的同时总是不经意让他看见脆弱……

他知道,只要谁在她那伪装的表面轻轻一戳,她就会崩溃了。

直到她随着阿虎离去,他才慢慢从后门踱到红伶办公室,面无表情的领走董屏一天下来抬费的佣金。

红伶时常追问他的近况,他总是嘻皮笑脸的说着,不是赌就是嫖……

红伶娇媚的脸上带着怀疑,却仍然笑嗔着,说他是个没天良的害虫,拿着女人赚的卖笑钱,毫不愧疚、理所当然的吃喝嫖赌……

当他离开酒店,又会慢慢一个人走在霓虹灯渐灭的长街,朝小套房前进。

直到天色亮白,炽热的朝阳晒得他发疼时,才终于缓缓的来到紧闭门扉的小套房。

他缓缓掏出钥匙开启大门,轻轻的进到房里,之后拉开桌子的抽屉,将所有的钱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

然后他会坐在床沿,静静地望着沉睡中的她。

卸板之后的她一如初上台北时的清纯,然而在微蹙的眉头里,他仍然看见太多的无奈。

纵然经过仔仔细细的梳洗,他还是在她沐浴饼后充满幽香的身体上嗅到淡淡的烟酒味。那像是一种烙印,在踏入风尘界的第一天就洗也洗不去了。

……如果不是在她身上嗅到那么多无奈和辛酸,他或许不会有那么多的愧疚和不舍。尽避她在人前总是装作仿佛融入烟花界,但该死的他就是能够透视她的灵魂。

如果她像其他的女人,能够更正融入这种奢华糜烂的生活,他便可以毫不在意的出现在她眼前,耻笑着她当初的排斥。

但是她没有,她的恐惧一如当初,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她仍是那个单纯无辜的清纯女孩,而她的单纯和无辜,仿佛在讽刺着他的残忍和无情。

于是他只能像只鸵鸟,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等待她的转变。

他想看着她成为一个真正充满风尘味的烟花女子,又怕看见她不再是当初躲在他怀中嘤嘤哭泣的乡下女孩。

所有的等待变成一种矛盾的情结,他甚至已经不清楚他等待的是什么。

所以他躲,躲着啃噬自己的矛盾和自责。

而即使出现在她面前,近得可以碰触到熟睡中的她时,他仍然畏惧的不敢以自己肮脏的手指亵渎她。

其实他有多么想将她搂在怀中……

就算她哭着骂他、打他都无所谓。

但是他没有,他不敢碰她。

于是,他终于还是静静的离开。

第八章

时令渐渐入秋,夜晚已开始有几分凉意。

董屏披上薄衣,提着小皮包,缓缓走到大厅门口,等待阿虎将车子开来。

有的公关让等候的男友接回家了,也有和客人嘻嘻哈哈相拥离去的。自从于庭凯离开后,她一直让阿虎接送,从来没有坐过别人的车子。虽然也有不少酒客自荐当她的护花使者,却没有任何一人动摇她的坚持。

她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是因为不得已踏入烟花界,更要守住原则吧。

几个月工作下来,她慢慢得用于庭凯当初的目的。原来之前带她去的那栋高级公寓是隐藏在市区里的场所,而那里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而他的计划是要她先在酒店磨去“羞耻心”,之后才推她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他不许别的男人动她,因为她的初夜非常“值钱”。

她也亲眼见过酒店里的公关不满足现有的收入,跳槽成为应召女郎。她知道于庭凯的用心,因为他等的就是那一天;他认定虚荣终究会蒙蔽她的羞耻心。

她必须证明他错了,她永远不会在卖笑之后,连身体灵魂都卖了。

或许现在的她已经沾染了一身的烟酒、铜臭,但并不代表她愿意愈陷愈深。她承认酒店赚钱比一般场所容易,也认同其他公关的论调:放手赚个几年再离开——但仅止于此,她不要在离开风尘后,还为自己的污秽后悔一辈子。

她扯紧衣襟,正疑惑着阿虎的动作为何比平时慢。

一名着深色西装,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带着笑容走来。

“你在等那个送你回去的人吗?”

董屏抬起头望着他,露出一个甜笑。

“何大哥,你还没走?我以为你早该回去了。”

何文彦月兑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我等你下班。”

“有人来接我。”董屏微笑。

“你是说那个保镖吗?我打发他走了。”何文彦也笑。

“是吗?”董屏抿着唇,狡黠的笑道:“花多少钱?”

“不多,才两万。”

“那么你的钱恐怕是白花了。”董屏媚媚的睨着他。“等我下班的不只你一人,如果我上了你的车,其他的人就会跑来抗议;因此阿虎总是等我打发掉每一个人再出来接我——此时他恐怕是躲在一旁看着你何时才会败阵离去。”

何文彦怔了怔,笑道:“那么你准备怎么打发我?”

“你和别人不一样,因此我不想找一堆谎言推托。”董屏耸耸肩。“相信你是个明理的人,不会强迫我。”

“也许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恭维。”何文彦笑着看她。“没有一个男人希望在你眼中成为一个不明理的人。”

“也有不少无赖,即使我把话挑明了,还是不死心的纠缠。”

何文彦大笑道:“你这是拐着弯骂人了……偶尔当当无赖也不错。”

“是吗!”董屏幽幽地说:“我一直以为何大哥是店里少见的高素质客人……难不成我看走眼了?”明媚的眼里写着失望,半含幽半合怨的瞅着他。

“不要掘个陷阱让我跳,有时我真的宁愿自己是个无赖。”何文彦轻轻执起她的手。“我来店里这么多次,你应该很明白我的心意,难道连让我送你回去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不是我不愿意……”董屏美丽的瞳眸泛起泪珠。“我家里还有刚满月的儿子等我回去喂女乃,我不能太晚回去,他会饿着的。”

何文彦呆了呆,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你果然开始编谎言推托我了。”

董屏“噗哧”一笑。

“是你要让自己被归类成那种人,枉费我对你的欣赏。”

何文彦轻轻一叹。“好吧,我也不勉强你……”顿了顿,又充满期待的望着她。“你真的欣赏我?”

董屏羞怯的点点头。

“当然,像何大哥这么风度翩翩,而且从不强人所难的客人,很难不让人欣赏。”

这些话她对不少自命不凡型的客人说过了,通常那种年轻的斯文人,很少不败在这种奉承底下。

但是客人的类型有太多种,并非每个都适合用这一招。只不过董屏已经快要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对这种道行浅的酒客还算应付自如。

何文彦满足的笑了笑。

“能听到你这句话就够了……”

董屏轻轻将肩上的衣服递给他,柔柔的说:“早点回去吧,我也累了。”

何文彦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是不是那个保镖是你男友,所以你才从不和客人出去?”

董屏微笑。

“你看像吗?”

“不像,你的眼光不会那么差……那他是谁?为什么有资格接送你?”

“我想……”董屏垂下头,凄楚的笑了笑。“也许他是受托来‘监视’我的人。”

何文彦大惊。

“难道你不是自由之身?你被人蛇集团控制卖身?告诉我,我救你出来!”

董屏忍不住又是一笑。

“你社会新闻看太多了。他只是一个……朋友的朋友——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你不用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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