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潮穿梭不息,身旁没个熟悉的人跟着,她反倒有些害怕起来。以前巧莲陪她上街时,总有些无聊男子觊觎她的美色上前来搭讪,现在巧莲不在身边,她必须更谨慎点才行;虽然她会两下拳脚功夫,但终究抵不过一个大男人的力气。
突然,她看见前方一个摊贩上,摆着一株用翡翠雕成的莲花,想买给巧莲,于是三步并成两步奔过去,不料,她撞上一具结实的身躯,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
“姑娘,你没事吧?”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伸手拉住她,让她顺势滑入他臂弯中。
赵冰儿惊魂甫定,赶紧站直身子,双眼这才看向那名男子。
她惊觉他眼神中有着和楚孤湛相似的刚毅……不!说好不再想他的。
男子却出了神地紧盯着她不放,似乎忘了此刻身在何处。
“呃……我没事。”赵冰儿有些尴尬,眼神却忍不住瞟着他。
他是个年轻人,但又让人觉得老成,不似楚孤湛易怒、蛮横……唉!怎么偏又想起那个早该忘了的人?
她恨自己太优柔寡断。
甩开混乱的思绪,她缓缓朝摊贩走去,隐约,她觉得身后传来一道炽热的目光,却没勇气回头求证,整个人开始变得魂不守舍。
话说杨则为了解巧莲身上的毒,坐着马车简直跑遍了整个洛阳城寻找名医,但仍一无所获。
当他走出今天预计询问的最后一家医馆门口时,发现外头正下着倾盆大雨,老忠已撑好伞等着他。
正想举步上车,突然一位姑娘横冲直撞地跑过来,躲入他的伞下。
“哇!见鬼了,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还好我反应和脚程都快,才没被淋成落汤鸡。”她嘟囔着,旁若无人似的整理起被淋得半湿的衣裳。
“你这姑娘怎么……”
“没关系。”老忠想责怪她过于放肆,却被杨则制止。
她仿佛这才意识到身边有人,抬头望着杨则,给了他一脸如沐春风的微笑。“公子,麻烦你了,我这衣裳是刚做好的,身上还没穿热呢!”绝不能淋到雨。”
杨则发现这名女子年纪和赵冰儿相仿,螓首蛾眉、肤如凝脂,五官细致,煞是迷人。
“姑娘,你住哪儿?不如我送你一程吧!”这雨大概会下上一段时间,杨则没时间在这儿耗着,又不忍心让她淋雨,只好如此提议。
不料她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还主动跳上马车。
杨则苦笑着摇摇头,跟着上车。
“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儿?”
“我是溜出来玩的,这时候回去会被逮个着,你别送我回去,想办法送我去别处,喂!你知道哪儿有好吃、好玩的?”她毫不客气,竟指使他该怎么做了。
“我不叫‘喂’我叫杨则。”他发现这姑娘和婚前的赵冰儿在个性上有几分相似之处,八成也是个淘气的问题人物,对她的好感不禁油然而生。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扯着甜甜的笑容:“小女子名叫姚千璇,家住城西,有空你可以到我家去坐坐。”
“如果你不介意,先到我家去坐坐吧!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送你到哪儿去,现在雨下得这么大,到哪儿都不方便。”杨则不怕落个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只有一股想多看看她的冲动。
姚千璇兴致勃勃,连连应允。
“姚姑娘。”
“叫我千璇就可以了,大家都这么叫我。”
杨则只是笑笑。一路上他就只是静静听她叽哩呱啦地说着她去赶市集发生的趣事;她丰富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变化让他几乎看傻眼了。
一踏进杨府,姚千璇的惊叹声就没停过,她没想到杨则竟是仕宦之人,住的房子如此豪华……”
“杨大哥,你定是个当官的吧,否则怎么会有这等排场?”
“不瞒你说,我官拜监察御史,兼任翰林学士,承蒙皇上赏赐,这次是为了史料征集之事才来到洛阳。”杨则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对一个小泵娘有什么好瞒的?
“翰林学士?不得了,那你一定学识渊博,月复笋便便吧?”姚千璇转着水汪汪的大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此时,下人跑来向他禀告:“少爷,巧莲姑娘好像不太对劲,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马上去。”杨则急忙想去一探究竟,姚千璇却拉住他的衣袖。
“谁是巧莲?她怎么了?”
“中毒了,过两天再找不到解药,神仙都救不了她了。”
“我也去看看,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她能帮上什么忙?杨则虽这么想,还是由着她。
而躺在床上的巧莲又感到胸口灼热,症状比之前严重些许,更糟的是,这次连四肢都有了异状,开始冰冷起来。
“巧莲,你觉得怎么样?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杨则挨到她身边,一脸愁眉不展。
巧莲身上的不适是一阵一阵的,什么时候发作也没个准。
“没什么,是他们太紧张了。”
姚千璇凑过去,随便看了巧莲一眼,便胸有成竹地说:“她中的毒,毒性很强,而且罕见,若再不服下解药,到时候保证痛得连全身被人大卸八块也不自觉了。”
杨则目瞪口呆,慢慢转头看向她:“你懂医术?”
“略知皮毛而已,我家主人才厉害,简直是华佗再世。”
这句话仿佛将杨则从绝望中拉出来。“你家主人?请问你他贵姓大名?”
“他叫姚令门,我是跟着他姓的。我们这个月初才从承德到洛阳来,这里的人对他还不太熟,但他在承德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哩。”
“哦?那你同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丫环兼徒弟。以前我家老爷在世时,曾在宫中当过御医,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姚家,老爷子对我不薄,还让我当主人的伴读,后来主人在医术方面多有钻研,青出于蓝,根本无人可比。”姚千璇的神情很认真,一点也不觉夸大其辞。
“真是天助我也!千璇,你能带我去见你家主人吗?”
“啊?这……”姚千璇踟蹰起来:“可以是可以啦,可是他有个很奇怪的习惯,要他医人并不容易,而且他要的报酬也不一定是钱财,他要的是他想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规矩?不管了,不管他要什么,我都给得起,你马上带我去见他!”
巧莲闻言,吃力地撑起身子,想制止他:“杨大哥,别白费心机了,这是我命中注定……”
“不!哪怕希望渺茫,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你也一样,嗯!”杨则早下定决心,谁也没法子说服他。
巧莲不想损了他的好意,只好顺了他的意,反正她喜欢看他为她五内如焚的模样。
姚令门住的宅院没有杨府那么壮观,但安静素洁,看来倒像个清修之地。
姚家只有一名管家和煮饭的老嬷嬷在伺候着,而千璇从不用做粗活,只要等候姚令门的差遣就行了。
而位于偏院的“研梓阁”就是姚令门用来研究药材、提炼金丹的地方,里头放了一大堆医学方面的书,和一瓶瓶各有不同用途的药瓶子,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耗在里面。
千璇带杨则来到大厅后,进偏院去请姚令门,几刻钟后,姚令门才徐徐而来。
原本坐着等候的杨则立刻起身,向他打躬作揖:“姚公子,突然登门打扰实在冒昧,但人命关天,请你一定得伸出援手。”
“翰林学士杨则杨大人……哼!是个官呢!我对当官的没什么好感,请回吧!”姚令门方才听千璇粗略介绍过杨则,对朝廷命官有些排斥,姚老爷当年若不是在宫中遭人诬陷,也不会死于非命;所谓官官相护,但也官官相妒,其父便是这样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