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寂情女人 第23页

作者:西岭雪

“岳姐,你的意思是……”

“从明天起,你不必再来上班了。”可意冷冷地笑,“还有,也别再费心替我澄清了,就当你我不认识。”

后来,小于在网上发了一篇很长的文章对自己的被开除做出解释,她说:老板出于家丑不可外扬的顾虑,情愿吃哑亏,而让她做了替死鬼,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临行前,她被警告不许在外面乱说话,但她是不会停止话语权的,谁也别想恐吓她。最后,她说她不是输在真相,而是输在了身份上。因为那个最终获胜的人,身份比她高。

女友们奇文共赏析,都觉啼笑皆非。陆雨说:“一场闹剧。”

“是我导演的。”陈玉纳闷地说,“我猜中了这故事的开头,却猜不到结尾——我没想到她还能这么解释。”

咪儿笑:“甘拜下风吧?她的脸皮比你厚,心眼比你黑,剧本比你荒唐,所以噱头也就比你好。”

可意只觉得心累:“我是受害者都累得慌,她们害人的倒不觉得累吗?”

咪儿说:“在她们心目中,觉得她们自己才是受害者。用了这么大力气都没把你扳倒,还白丢了工作,人家这会儿心里不定多委屈呢。”

陆雨说:“她有一句话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她是输给了身份。可是她既然明知道你的地位比她高,身份比她重要,干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地害你呢?弄得害人不成反害己,她就不后悔?”

陈玉说:“她们要是懂得反省就不会这么昧良心了。什么叫赌徒?就是要以小博大。赢了是运气,输了是点背,和技术无关,更和对错无关。”

咪儿赞叹:“还是陈玉有办法,真是宝马未老啊。”

陈玉不满:“什么‘未老’?我本来就没老。”

陆雨说:“应该说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咪儿有意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老将’啊,都说了不许提‘老’字了,要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陈玉笑:“你们俩少一唱一和了。小于也配称‘虎’?最多是一条长着狐狸尾巴的蛇而已,而我是棒打七寸的弄蛇人。”

可意懒懒地说:“不管怎么样,总算告一段落了,我要给你颁一块匾,上写八个大字:以恶制恶,以牙还牙。”

可意痛恨网络的虚妄和无良,然而她能够为自己少少地讨还了一点公道,还是靠陈玉利用了网络便利才做到的。

或许,这才是这次网络事件中最具有讽刺性的。

3、

张晓慧的百日之祭,陈玉和可意同时收到房东的电话:晓慧的房租到期,希望她们能来把遗物清理一下。咪儿和陆雨听到消息,也都决定赶来帮忙,为晓慧做最后一次祭拜。

说好在晓慧“故居”的楼下集合。咪儿最后出现,穿着粉红色低胸吊带层叠公主装和百折迷你裙,艳妆,打扮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从出租车上下来时,路人侧目。

陈玉惊呼:“你以为我们是去PARTY吗?圣诞节还有一个月。”

可意取笑:“她是参加万圣节。”

陆雨警告:“不要对亡灵不敬。”

咪儿兴致不减:“我很久没有独自出游了,这是我婚后第一次单身外出,在这里,我的身份再也不是李太太,而仅仅是你们的朋友阮咪儿。你们可以随意打击我,取笑我,可是不能剥夺我打扮的权力。我可不是每天都有这样充分的理由外出。”

“没错,下一次就只能等我死。”可意说,“那大概还真要等一段日子。”

陆雨再次警告:“别拿生命开玩笑。”她看看咪儿,同情地说,“她也不容易,就随便她吧。”

咪儿笑:“还是陆雨疼我。”

四位好友上了楼,撕掉封条,打开门,迎面莫明掠过一阵冷风。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与蛛网,充满人去楼空的旷味。咪儿说:“好像是武打剧的片场布景。”

“我有一百年没见过蜘蛛了。”陈玉也说,“总想不通他们在空房子里结网,到底靠什么生活,餐风饮露都不行。”

可意望着墙上晓慧的照片,感伤地说:“人死后到底有没有灵魂?不是说物质不灭吗,那么就算腐化,灰飞烟灭,然而思想呢?感情呢?这些生前原本无形的东西,死后又以何种形式存在?会不会储藏于我们未知的领域里,另一个时空,另一种形式,以特别的方式在与我们交流?”

陈玉摇头:“别魂啊表啊的,说得怪吓人的。小心把什么给招来。”

咪儿轻笑:“如果慧慧真的显灵,我也不会害怕的。”

陆雨说:“人们愿意相信鬼魂存在,是因为对现实世界不满,无助的情绪无法宣泄,于是寄望于莫须有的虚无世界,从而使自己得到某种平衡。可意,你最近太紧张了。”

然而可意坚持:“我不是悲观,而是真的相信灵魂不灭,如果生与死没有必然的联系,那么也就同时失去了各自的意义。生命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彼此之间既有内在联系又有量变与质变,生死也是一样,肉身变相,而灵魂永存。”

咪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说灵魂与之间的关系,就好比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既在变化,又在保持着某种关系。”

陈玉打个哆嗦,悻悻地说:“我才不信,如果真有鬼,人死了变鬼,鬼投胎再做人,那为什么我们没见过鬼?”

陆雨沉吟:“有些心理学家认为,所谓灵魂,指的是精神力。不是每个人都有强烈的精神力,所以大多数时候,当人的死去,精神也就消散,人死之后体重会忽然变轻,就是因为灵魂走了。他们认为思想和精神也都有重量。”

咪儿仿佛下决心一样地说:“我死之后,就不要有什么精神留下,这辈子活得太累了,享受过就好,不想把心事再保留到下辈子。”

可意叹息:“可是慧慧虽死,心思却不能了,她把孩子托付给我们,我们却把孩子弄丢了,到现在也生死不明。我们有负重托,慧慧怎么能瞑目?”

陈玉忽然打了个喷嚏,更加害怕了,简直连一分钟也不愿意再呆下去,催促说:“都收拾完了没有?收拾完就走吧。剩下的垃圾,大不了叫家政公司来打扫。”

陆雨摘下墙上的照片,说:“我要把这个拿走。”

咪儿忽然说:“等等,这个背景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这些玫瑰花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陈玉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玫瑰花到处都有,也都长一个样儿,有什么见过没见过的?也许你见过的玫瑰花是这些花死后投胎变的,有内在联系。”

可意在这时候忽然叫起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洗手间的字纸篓里,可意拎出一本封面灰黑的硬壳本,翻开来,字迹洇然,很明显是未及烧毁的日记。

“那个男人的事一定记在里面。”陈玉大为振奋,“上次怎么没发现?白耽误了这么多工夫。”

陆雨忽然觉得担心,望着晓慧的照片在心中暗问:这是你的意思吗?你改了主意,决定让真相浮出水面了吗?

咪儿翻开第一页读起来:

“我怀孕了。这对你来说,不知道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心里充满了担忧,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什么时候告诉你,又用什么方式告诉你。我更不知道,当你听到这消息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会向我求婚吗?会勃然大怒吗?还是会要求我把孩子打掉?如果你真的那样说了,我要不要听你的话呢?天啊,我的心真是乱极了。”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