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距太大了!纵使他明白她的渴望,却仍不能缩短距离。
不是不明白他不甘平凡,不是不明白他是属于众人,不是不明白他的一切根本不容他平凡,但她是个爱平凡的女人,她只想过平凡的、纯白的日子,她早已厌恶了血腥,也害怕血腥。
价值观相差太远,怎么爱?像八年前的不顾一切,八年前的卑微扭曲,又换来了什么?
既是如此,何必勉强?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强求天地合一,最后只剩一片混沌,那又有什么用?
他不肯放手,她只好以这种方式来逃避。
周围在发生什么事,她很清楚,却没力气去管,反正她没力量改变什么,那又何必多事?
“爸爸,余叔叔来了。”任随汝的声音传来,透着喜悦。
“阿余来了,你想回房去还是在这儿坐一会?”他轻声问她,若是从前,已经自行决定了。
她会表达意见时,他从不问她意见,为何等到她不再有意见时,他才来问?
任随风仍是没有表示。
“那不如留在这里,今天天气不错,晒一下太阳,总好过闷在房里。”他替她盖好稍早前下人送来的小毯子,轻吻她的唇。“要不是知道你讨厌我谈公事,我一定会带你去。”
她不是讨厌,只是——
他身份越不平凡,那和她追求的平凡便会相距越远。
当年一走,她就知道今天的他会更厉害、会更不平凡,所以她才躲得远远的,郁郁不欢地过了好几年,因为矛盾、因为爱、因为恨,也因为他们将不能有更多的交集。
她是自私的,她宁可他不能站起来,那他或许肯和她平凡地过日子,然而,他根本不甘平凡,硬要他和她一起平凡,令他不快乐,那又有什么意思?
镑走各路不就行了?若照龙始的话去做,他上他的班,她开她的咖啡店,结果还不是一样,他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开店,一定会派一大堆人在附近保护她,然后又会逼她关店,忘记自己的承诺。
不是不想给彼此一个机会,不是想放弃,就算她想,也会在他的承诺中软化。但明知浪费时间,又何必开始。他在全盘得到她之后,便不会再听她的,一直如此。
有太多理由挡在他们之间,迫使他们分开了。
“小风。”突然的叫声已经吓不到她,来者的身份才是恐怖之源——
第九章
“风?”龙始送走了龙余之后,马上走出来后院。
是首次的,任随风对他的叫唤有所反应,转过脸来看着他。
“怎么了?你怎么会哭?我的天!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龙始马上紧张地奔向她。
她仍是无声落泪,但泪却可以汹涌如泉。
或许,她真的变得爱哭了,把小时候的泪忍到现在,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宣泄。
“怎么了?我的乖孩子。”龙始紧紧地把她锁进怀里。却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属于他的男性味道,很熟悉很熟悉——
“是龙易?”他轻声问她,眼内的杀意浓得吓人。
她的小手马上拉住他,一如以往每一次。
拉住他,是想他收起杀意,不想他在毁灭敌人的同时,让人有机会毁灭他。
与世无争,就可以没事,而要与世无争,最起码要收起他的杀意。
如果,他不是龙易的儿子,不是染黑了的人,她会肯再次扭曲自己,去符合他的不平凡,她会的。
但他不是,他的不平凡来自他的冷血和凶狠,那他怎可能与世无争?怎可能不一生身陷危险?
她属于这个男人,但她的拥有权却换来他自身的危机——亲生父亲龙易可以如此待他,更莫说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她若可以使他的杀意消去,或者消磨一部分,也算帮助他,减轻因自己而造成的危险——他的危险!
八年前,未有她,他也会被废脚,现在有了她,就可能……她不敢想像啊!
可是,这个男人不懂,因为他永远没想过月兑离,既是没想过,他又怎会明白她的用心?
“出来!你们滚出来!”龙始抱着哭泣不已的爱人,大声吼了出来。
守在暗角的守卫走出来,但任他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末了,气得龙始要杀人时,怀中的任随风突然哭了出声,不住地摇头。
“你们给我滚下去!”龙始再次咆哮,既然任随风讨厌见血,那就留待一会才解决。
见以为逃过一劫的守卫马上连爬带滚般退下,龙始马上抱起任随风回房。
“风,别哭了,先告诉我,他对你做过什么?”他把任随风放回床上坐着,才想放开她,去倒杯温水给她压惊,她却突然紧紧地抱住他。
不可能不震撼的。
她仍肯亲近他,肯再抱着他——她信任他!
“乖,风好乖,先别哭,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好轻好柔,却透着无限杀机。“他怎会吓坏你呢?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教训,意味着龙氏父子正式决裂,意味着他有危险!
蓦然的,龙易方才说的话涌上心头——她不在,始哥会强些?
八年前,还有那八年中的始哥……
龙家男人越强,只证明所爱的女人对他们越绝情。
所以,龙续和龙终不够强,未遇到爱人的龙余不够龙始强,而龙易和龙始却不合常理地强大。
对,龙家男人的强,来自女人的决绝。
女人的决绝。
但要怎样的决绝才可以?
走吗?不可能,她的身体已大不如前,走不了几步,肯定被他捉回。
一个黑色的念头轻易地涌了上来——死。
连她自己也讶异自己可以这么轻易想到死。
但是,这不可行,若她死了,随吾不弑父才是怪事。到时候,随汝便没人照顾了,不行!
那剩下的,始终只有言语……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
“我恨你……”太久没说话,她的声音变得沙哑,但也足够他听清楚了。
饼了好久好久,龙始没任何反应,但在他怀里,她已感到他的胸月复不正常地隆起、僵硬。
“风。”他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清明的大眼。“你怎么可以在上一秒抱着我,给予我希望之后,再狠狠地打碎它?”他问得好轻好轻。“你既然恨我,又为什么要抱着我?”
他要的,不是回答,而是仍要给自己希望。
“我恨你……”她的声音颤抖着,怕他不相信自己。
他的心已残缺不堪,又怎会不信?
“方才阿余问我,小风这样好吗?我当然摇头,但原来不,你当个不会说话的女圭女圭更好!”由最初的轻言,到最后,龙始已在大声咆哮。
“你当个女圭女圭,便只会是我的,不会想离开我,乖乖的任我摆布,只属于我!而我们之间便没有差不差距,我做龙家大少,你便别无选择,一定要当少夫人,而不是那该死的咖啡店老板!”
“任随风,你好残忍自私!你有你的梦想,我也有我的。我一直试着了解你,但你呢?你没有,你只想要我放弃我的理想去屈就一家小咖啡店,那为什么不是你牺牲来成全我?!哦!对了,我忘了,你已经‘不再奉献’了!”
“任随风,你到底还想怎样,我肯让你开咖啡店,各有各的理想了,你还不满什么?你还可以恨我什么?我只是爱你,但为什么你要这样子?!”
“你不明白……那放开我呀!”
“绝不!”他暴吼。
不能让她快乐,那为什么还要绑住她呢?
“风,你与我的事业并不起冲突,但你为什么总要残忍地要我选择?!”他指控。
“我没有!”她哭得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