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馮瑞和月兒救上岸,馮義就破口大罵︰‘你這渾小子,不識水性跟人家充什麼英雄!’
‘我才不像你那麼冷血,見死不救!’馮瑞賭氣道。
‘你……你做錯了事,還有臉頂嘴!’馮義額上的青筋爆跳。
‘兩位大哥別吵了,是月兒不對,月兒給您們二位添麻煩了。’月兒假意勸和。
‘月兒,這不關你的事,你用不著道歉,該道歉的人是他!’馮瑞對大哥的袖手旁觀十分不諒解。
馮義冷哼了聲,別過臉去。這一轉頭,他驚覺原本緊閉著的門扉,此刻卻是半敞開的。
‘糟了,夫人不見了!’馮義暗叫不妙。
‘怎麼會,我們不是一直守在門外嗎?!’馮瑞還搞不清楚狀況。
‘那是在月兒溺水之前。’馮義若有所指地看著月兒,‘先別說那麼多,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快找到夫人。’
‘嗯。’馮瑞忘了剛才跟大哥的爭吵,兄弟兩人交換了一個有默契的眼神,隨即散開,分頭去找尋風清憐的下落。望著馮義和馮瑞遠去的背影,月兒的唇畔綻出一朵得意的笑容。???風清憐一路上躲躲藏藏地走著,好不容易到了她和月兒約定的地點,站在後花園入口等了快一個時辰,卻始終沒見著月兒的人影。
她無聊地拔著身旁的雜草玩,忽然眼尖地發現草叢里有一樣東西,她好奇地撿起來一看,是半截玲瓏剔透的玉環。
這玉環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但為什麼會只剩半截呢?其余的部分到哪兒去了?會是誰將它遺落在這人跡罕至的後花園內呢?
風清憐一邊猜想,一邊在拾獲玉環的草叢附近模索著。突然,她模到一根細細長長的東西,她定楮一瞧,忍不住失聲驚呼。
那是一只人類的腳骨,風清憐十分肯定,她以指為爪,拚命地挖著那腳骨周圍的土地。漸漸地,一副骨骸在她眼前清晰地呈現出來。
這具不知名的骨骸上面還留有一些殘余的腐肉和布料,頭骨上還剩下依然美麗的長發和空洞的眼眶。
風清憐捂住嘴,倉皇地起身,轉頭準備拔足狂奔,忽地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整個身體往下墜,直墜入無邊的黑暗中。???風清憐在噩夢中掙扎無法醒來。
她夢見自己在陰暗的回廊中奔跑,急切地梭巡著某樣她不知道的東西,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和淒厲的哀鳴聲,她回頭一看,赫然見到三具身穿鳳冠霞帔的骷髏正伸著干枯的手指朝她飄來……她張開嘴企圖尖叫,一只大手立即蒙住她的嘴,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清憐,你醒醒,你做惡夢了!’
風清憐被這聲呼喚驚醒,她睜開眼,望入展慕樵一雙關切的黑眸。‘怎……怎麼了?’她顫聲問。
‘你一直翻來覆去的,口中還不停地嚷著什麼鬼魂啊、新娘子的,我想你大概是做惡夢。’展慕樵告訴她。
風清憐想起在後花園里發現的一切,忍不住開始發抖。展慕樵抱住她,將她擁進懷里,‘清憐,出了什麼事?你為何發抖?你後腦的傷口又是怎麼回事?’
風清憐下意識地模向後腦,觸手可及的是頭上的一圈布條。‘是你救了我?’
展慕樵不自在地咳了聲,‘是侍劍經過後花園,看見你倒在地上把你帶回來的。’
事實上,他擔心馮義和馮瑞那兩個老實人防不了詭計多端的月兒,所以才命令侍劍暗中保護風清憐。
風清憐打了個哆嗦,‘幸好侍劍大哥及時發現我,不然的話,我八成就會像那具無名尸,化作一堆白骨了。’
‘無名尸?’展慕樵激動地抓住風清憐的手,‘你在哪里看到的?是不是在後花園里?快告訴我!’不!老天爺不會這麼對他的!在他不放棄地尋找了三年多之後,難道換來的只是一堆枯骨!?不!他不相信……他不自覺地用力掐住風清憐的手臂,此舉引來風清憐的痛呼。
‘相公,你放手,你弄痛我了!’風清憐蹙著細眉。
展慕樵猛地回過神來,松開了手。‘對不起,清憐,我不是故意的。’他很快地冷靜下來,‘只不過侍劍說在你倒下去的地方,並沒有任何異狀,你會不會把夢境和現實混在一起了?’他猶抱著一絲希望。
‘不,我不可能搞錯的,如果這是一場夢,那我後腦勺的傷口又該如何解釋?而且……’風清憐從袖中掏出那半截玉環,‘你看,這是我在尸骨旁撿到的,我猜這枚玉環或許就是死者的。’
展慕樵顫抖地接過玉環,對著燭光審視,果然在玉環內側找到一個‘晴’字。
這麼說,小晴她已經……展慕樵心慟地合上眼,再睜開眼時,眼底寫滿了復仇的決心。
我一定會找出真凶,替你報仇的,小晴。他默默地起誓!握緊了玉環。
察覺到展慕樵的異樣,風清憐小心翼翼地探問︰‘相公,你認識這枚玉環的主人嗎?’
展慕樵沒有回答她。‘清憐,你知道襲擊你的人是誰嗎?’他神色冷峻地問。
風清憐搖搖頭,‘那個人從背後偷襲我,我沒看見他的臉就昏倒了。’
‘以後你不管去哪里,一定要說清楚,幾時回來也得交代。’他霸道地命令。‘而且,沒有人陪,你不可以獨自亂跑,像今天這樣的情形,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
風清憐被他命令的口吻激怒,‘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囚犯!’她月兌口道。
展慕樵逼近她,‘我是展家莊的主人,也是你的主人,只要你一天是我的妻子,我說的每一句話你就必須遵守。’
森寒的語氣嚇住了她,他簡直像陌生人似的。有這種語氣的男人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人,甚至殺得很容易。難以克制地,她想起下人間流傳的有關展慕樵殺害自己妻子的傳聞。
莫非那些流言不僅僅是空穴來風,而是真有其事?風清憐害怕地擁緊了被子,這個傳說中像惡魔般的男子,真的就是殺人凶手嗎?那誰又會是下一個犧牲者呢?
‘你最好照我的話去做,否則,我不介意把你吊起來毒打一頓,然後將你鎖在房里,讓你十天半個月都跨不出這扇門一步,你听懂了嗎?’他以嚇人的聲音恐嚇道。
風清憐昂起下巴,努力控制著不讓淚水潰堤,‘我听懂了,爺,如果沒別的事要吩咐,請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勉強地維持自尊。
展慕樵沉默地看著她,他知道自己對她太嚴厲了點,但他別無選擇,莊里潛伏了一個殺人凶手,他必須盡快地揪出那名凶手,無法分心去照顧風清憐,他所能想到保護她的最好辦法,便是派人不分晝夜地跟著她,避免她涉入不必要的危險。
但風清憐顯然一點也不能體會他的苦心,光看她僵直的背脊、別開的頭,還有氣得紅通通的臉蛋就明白,她對他的獨斷獨行有多不滿。他苦澀地揚起嘴角,無妨,他早就習慣旁人厭惡和恐懼的眼光,這輩子他再也不奢望有人會愛上他。
他輕笑了聲,笑容里充滿了無盡的傷痛與落寞。甩上門,他踏著一地淒清的月色,緩緩離開綠漪閣。???隔天下午,風清憐不顧展慕樵的警告,帶著月兒,身後跟著愁眉苦臉的馮瑞,和面無表情但眼底卻明顯地寫滿了不贊同的馮義,背著展慕樵,一行人偷偷地到月華閣拜訪李紅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