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難猜,大概也只騙得過阿塵而已,福晉聞訊趕來——」
「等一下。」晴霜突然打斷他。
「怎麼了?」
「爺爺你剛剛說福晉來看她?」
「對呀!」
「你說錯了吧!不然就是記錯,她是晚輩,怎麼是由福晉過來看她?」
「因為她說自己害喜害得厲害,不方便出府。」
「太過分了。」
「我當時也這麼說,力勸福晉不要過來,但福晉愛甥心切,對他將來的孩子自然也就愛屋及烏,還是過來了,結果,」高進先冷哼一聲,再接下去說︰「她哪裹不舒服了,還倚在貴妃椅上大吆大喝呢!」
埃晉是何許人也,一看便知道她的身孕不止三個月,最少也有五個月了。
「塵兒真是胡涂、胡涂呀!」福晉不只一次跟高進這麼說,卻又無計可施。
「後來呢?」
「她就死了,一尸兩命。」高進說。
晴霜當然不會滿意這種簡單的說法。「爺爺!」
「我沒有騙你。」
「但細節全省略了。」
斑進鎖起眉頭,也抿起唇,將他不想再說下去的意思表達得十分清楚。
但是晴霜毫不退縮。「我還在等。」
「晴霜,你很固執。」
「大家都這麼說。」
看她天真的表情,想生氣也無從氣起。「一個多月以後,她從樓梯滾下來摔死,外界都說是阿塵把她推下樓的。」
「不!」
「大家都這麼——」高進故意試探她。
晴霜並沒有令他失望,馬上打斷他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那樣說也一樣,我也絕對不相信有這種事。」
「你憑什麼如此肯定?」
晴霜想都沒想的便沖口而出︰「憑我愛他!」話一出口,兩人同時怔住。
「我……」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晴霜再次噤聲。
想不到高進卻說︰「很好。」
「很……好?」晴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爺爺,我這麼口無遮攔,你不吃驚?」
「高興都還來不及。」
「謝謝你,」感動之余,可沒忘掉重要的事。「實情是……」
斑進笑道︰「你這個丫頭,怎麼幾乎跟牛一樣的固執?」
听他這麼說,晴霜也笑了。「爹過去也喜歡這樣說我,說我是個牛丫頭。」
「爺爺讓你想家了?」
其實是的,但晴霜不想承認,以免令他過意不去。「不,你讓我好像還在家中一樣。」
她的心意,自然也瞞不過高進。「看來,」他頓了下後說︰「今日我便可以安心的回王爺府去了。」
「你要離開這里?丟下我不管?」
「傻孩子,」他笑說︰「我本來就不是這里的人,是王爺府的總管呀!」
「但是你走了,我該怎麼辦?」晴霜是真的惶恐。
「你這麼聰慧、善良、堅強又惹人憐愛,爺爺相信你一定沒有問題。」
「你也許高估我了。」晴霜露出苦笑。
「不會的。」
「我能不能也跟你剛才問我那樣的問你︰憑什麼如此肯定?」
「憑你是我的乖孫女兒。」
迎上他一臉的篤定,晴霜也不禁動容。「謝——」
「埃!」換他打斷她,「不要再謝了,你再謝,我也沒有內情可講。」
「難道陌桑他都沒有任何解釋?」她知道他指的是方淑如墜樓的事。
「有,不過非常簡短,也不願再重復,所以流言才會四起。」
「他怎麼說?」
「意外發生的那一天,他原本是要陪皇上圍獵去的,但因宮中臨時有急事,所以取消了圍獵之行。阿塵回到家中,也沒驚動太多下人,想要直接回房,給淑如一個驚喜,結果……」
「她不在?」
斑進搖頭。「你實在單純,她在。」
從他的臉色和口氣,晴霜其實已經猜出七、八成了。「不,不可能的事。」
「你果然聰明,但那是真的,她在,在床上,跟一個男人在床上。」
據說當時的情況是路塵過去將那個男人拖下床。「滾!我不想殺你,以免玷污了我這雙手,但你馬上給我滾!」
「但是……」那男人早已嚇得語無倫次。「我的衣服,我的——」
「就這樣滾出去!」路塵狂怒的喝止他。
「路塵,你瘋了!你不讓他偷偷出去,難道不怕丑事掀開?」
「你早該想到這一點的,」他狠狠的瞪住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她迅速下床披衣,毫無愧意及懼色。「那該問你。」
「問我?」或許到這個時候,他才開始正視一個早就存在的問題︰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妻子。「問我什麼?我對你還不夠好?」
「好,好的不得了,好到不知道我的‘需要’。」
「你需要什麼?還缺少什麼?我甚至為你重新裝修了這座樓閣!他不能相信自己費盡心思,得到的盡是這樣的結果。
「我要的不是冷冰冰的樓閣,而是活生生的男人!」好事被打斷,淑如怒不可抑。
「你在胡說什麼?」
「我說的全是心底話。」
「但你有孕在身呀!」路塵甚至懷疑她是不是中了邪,才會跟她平常的樣子都不一樣。
「那又怎麼樣?天啊!再過三個多月便要生了,根本不必擔心燕好會——」話講到這里,淑如終于發現不對,但已經來不及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孩子不是我的?」路塵面色如灰。「而你竟然一直讓我相信——」
「嘿!」淑如不甘示弱,即刻回嘴。「是你自以為是,我可從來沒有強迫你相信我,更沒有押著你娶我。」
但那豈不顯得自己更加愚蠢?「如果不是我的,那孩子是誰的?他的嗎?」路塵指著仍縮在一旁的那個赤果的男人。
「當然不是,」她毫不在乎的說︰「他只是個木匠。」
「木匠?」
「你不知道吧?」或許是因為講開了,露出真面目了,再也不需要壓抑,所以淑如非但沒有因奸情敗露羞愧,反而滔滔不絕的說︰「啊!我忘了你位居要職,接下來可能還要調到關外去,像樓梯欄桿有點松了這種小事,你怎麼會知道,是不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等你出關去,我會更寂寞?」
「丈夫駐守在外,妻子原有義務守著家庭。」這樣的女人完全超乎他的理解範圍,路塵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應付,更非她的對手。
「義務?哈!」她衣衫不整,卻依然談笑自若。「你實在是天真得教我吃驚,不過,或許我還該感謝你這憨直的個性,要不然我當初臨時要上哪兒去找個替死鬼——噢,不,應該是個替身老爹!」
「孩子究竟是誰的?」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後,那個木匠已經一點兒都不重要了。
「坦白說,我不知道。」
路塵覺得自己都快瘋掉了。「你說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知道。」
「你不在乎嗎?」
「在乎什麼?貞操、名節?哈!」她又笑了。「那不過是無法玩弄男人的丑女人拿來當當擋箭牌的空言而已,老實告訴你,我天真的丈夫,我是一點兒也不在乎的。」
他已無話可說,捉起那木匠,就往外走。
「路塵,你要干什麼?」淑如尖叫。
「我記得你一向稱我為‘塵哥’。」其實她還大他幾個月,不過過去他一直很喜歡、滿意那個「昵稱」。
「那不過是哄你用的,笨蛋!」
被了,一個男人還需要什麼樣的侮辱,才覺得「夠」呢?
路塵已經一個字都不想跟她講,一旦把這個木匠趕出去後,他就會去擬休書。
「路塵,住手!」淑如一邊叫著,一邊追出樓閣。「你不能這樣做,他是我的客人,你沒有權力趕他走!」
路塵繼續拖著他往外、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