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紫娟一看便猜中了七、八分。
「小姐,這是哪位公子送給你的訂情之物?」她探問道。
玉兒沉默以對。半晌,她才說出那段長長的奇遇記。紫娟听完仍半信半疑。
「本來,我拿了支筆想送給你,可惜掉了。」
「沒關系,人回來就好。」紫娟的腦子里卻想著,小姐昏迷了幾天,沒想到醒來後卻變得有些瘋傻。「但是——小姐,你也不能老是沉溺在夢里啊!現實畢竟是現實,你都快二十歲,再不嫁人的話,可能就沒人要了,別再痴痴等著那人了!」
「不!」玉兒目光堅定。「我這輩子只愛他,如果……他不再出現,我寧可守著這個夢,一輩子不嫁人——」
「小姐——」紫娟見小姐如此執著,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她卻被小姐的一往情深感動了。然而,那個讓小姐痴心至此的公子如今身在何方呢?
春去秋來,一年已逝,又到了夏至時分。
鏢局里的人對玉兒的怪異舉止已感到麻痹了,再也沒有談論的興頭。
然而古老爺為了女兒的婚事,簡直快急白了頭發,她都已二十了,再不嫁人,這輩子就注定要當個老姑婆了。
而他每次問她,只得到一個千篇一律的答案︰「女兒只想永遠陪在爹身邊。」
一日晌午,玉兒正在池塘邊喂魚,紫娟陪侍一旁。
門外忽地傳來一陣嘈雜聲。
那嘈雜聲持續良久,惹得玉兒有些不耐煩。「紫娟,你去看看大門口在吵什麼
「是!小姐。」
不到半刻鐘,紫娟即匆匆跑回來報告︰「沒什麼事,只是一個叫化子在那發瘋,說要來娶小姐。」
「叫化子?」玉兒眉頭深鎖,陷入了沉思之中。
「玉兒。」古老爺自長廊蹣跚走來。「玉兒,你的玉佩找到了!」古老爺把紫玉放在她手中。「以後別再掉了。」
玉兒震驚不已。「爹,你是在哪兒找到的?」
「是剛才那名叫化子撿到的,還瘋言瘋語,說什麼和你有婚約——」
「爹,那個人呢?」玉兒慌忙地抓住迸老爺的衣袖道。
「爹叫人拿銀兩把他打發走了。還說要親自交給你,幸好被楊彪奪下——」古老爺話還沒說完,便看到玉兒提起裙擺,快步沖向門外。「玉兒!玉兒!你不會當真吧?」他急忙向紫娟招手。「紫娟,快去追她呀!」
紫娟一時之間也愣住了,經老爺一催才快步跟上去。
「河生!河生——」玉兒推開大門,手中緊握著那塊紫玉。「你在哪?你快出來呀!」她紅著眼楮四下尋找。
「小姐,你在干麼?那塊紫玉只是被那名叫化子撿到而已,並不代表他就是黃公子啊!」紫娟拉著她的手勸道。「不!一定是他!他說過絕對不會丟下我的,這塊紫玉已證明他來過這里。」玉兒淚流不止,哽咽道︰「一定是他——」
正在門口灑掃的長工見了,不禁嘆口氣,為小姐的瘋傻搖頭。
「玉兒——」一陣細小的聲音自牆角傳來。
那聲音是如此地熟悉,每每在午夜夢回時讓她自睡夢中哭醒的溫柔喚聲……她猛然回頭,看見牆角處走出一個滿臉長須,蓬首垢面、衣衫襤褸的乞丐。
從他俊朗的眉、眼間,她已辨識出他就是黃河生。即使他化成灰了她也能認出來。
玉兒激動地沖上前,與他緊緊相擁,訴不盡的相思,盡在無言中。
「河生,河生,真的是你。」玉兒起伏的情緒久久不能平復。
「玉兒,我終于找到你了。」黃河生啞著聲音道。他早已激動得不能自已。
再度相逢,恍如隔世。他們深情相擁,忘了時間,忘了身在何方。如果可以,他們多希望就這樣緊緊靠著,吸取彼此的氣息,永遠不分開。
「河生,你是怎麼找到我的?」玉兒雙眸含淚。「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看著他一身襤褸,她不由得心疼起來。黃河生把那日抱著她一同墜入山崖的事重新敘述一遍。玉兒听得出神。她只記得自己在上廁所時被偷襲,醒來後,就在自己家了,中間那一段驚險事件她渾然不知。
「我沒你那麼好運,醒來時,我人已在江南,在對環境、時代完全不了解的情況下,我只好沿路做小堡,沒工作時就行乞,徒步走了許久,也曾走錯路,所以才耗費那麼多時間……」他細細地解釋自己如此狼狽的原因。
玉兒听著,眼淚又涌了出來。沒想到他歷盡千辛萬苦只為了找尋她,甚至放棄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件要事——工作。
「太好了!」玉兒熱淚盈眶,「我們又可以廝守在一起了。」
身後忽地傳來一名老者的聲音——
「玉兒,你當街和名陌生的叫化子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古老爺怒斥道。
「爹!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個人,我要嫁給他!」玉兒偎在黃河生的懷里,態度堅決。
迸老爺瞪著眼,怒火上升。「玉兒,我看你是瘋了!多少王公貴族的公子你不挑,竟挑上這個叫化子!」
「爹,他不是叫化子,他曾是一家廣告公司的總監。」玉兒一急,竟忘了自己身處的年代,月兌口就說出現代用語。「什麼廣告?」古老爺吹胡子瞪眼楮的。「你在胡說些什麼?」
「爹,那塊紫玉是我和他交換的定情之物,我——我早已以身相許了。」玉兒不得不大膽說道,希望這一招可以奏效。
「玉兒你——」古老爺更加火大。「叫化子你也嫁?不!不行!再怎麼說,我們古家在地方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能把女兒嫁給一個乞丐?」
「如果爹不答應的話——」她臉色一沉。「我就和他一塊兒沿街要飯去,就算再窮,我也要和他廝守在一起。」
黃河生不禁為玉兒的堅決態度所撼動。
「河生,我們走!」玉兒拉住黃河生的手,欲轉身離去。
「玉兒,等等。」古老爺急忙喊住她。「你不要沖動,這位是——」
「在下黃河生。」河生連忙自我介紹。
迸老爺仔細地端詳眼前的叫化子,發現他的眉眼間氣宇軒昂,倒不像是個要飯的。
「哎!」古老爺不禁嘆了口氣,看女兒如此執著,他也不便再堅持下去了。「進來吧!真不知上輩子欠你什麼……」欣喜之色登時染上兩人的臉龐。
「爹,你答應了?」玉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哎!真不知是欠你什麼!」古老爺邊嘆息邊走進大門。
一場熱熱鬧鬧的喜宴終于展開。
迸玉兒以二十歲「高齡」下嫁一名「叫化子」之事,立刻傳遍整個秦州,成為老百姓茶余飯後的話題。
不過,黃河生「嫁」入古家之後,卻也沒閑著。他運用在廣告界的事業素養,把「應天鏢局」的招牌打響,成為秦州第一大鏢局,聲名甚至遠播至京城,叫古老爺從此對他另眼相看,再也不叫他「叫化子」了。
只是,在這個年代里他還有許多要適應的地方。
「河生,快抓住那只鴿子。」
玉兒手腳俐落地自他眼前飛奔而過。
那只鴿子正好停在黃河生的頭上,還不客氣的賞給他一團「黃金」。
「別動!」玉兒低聲道。「那只鴿子帶著我的信呢!」
簡直令黃河生哭笑不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