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他找她可找得焦頭爛額,他現在可不能再錯失這個機會,因此,他毫不遲疑地追上前去。
臨走前,他還隱隱听見身後傳來的聲音︰「我怎麼知道那女的有學過功夫!」
迸玉兒跑到街上後,才放緩了腳步。黃河生連忙加快了腳步,在距離她四、五步之遠時開口喊她︰「小姐,等等——」
迸玉兒停下腳步,緩緩地轉過身道︰「錢我以後會還——」忽然間,她看到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你……」她努力在記憶中搜尋這名有著濃眉及深邃眼眸的男子。
「你還記得我嗎?在片場你曾傷了我一名工作人員?」黃河生急著向她說明。
見到她滿臉淚痕,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他覺得自己的心莫名地被牽動著,不知怎地,竟同情起她來了。同情、憐憫這些字眼絕少出現在他的字典中,因為在都市叢林打滾了大半生的黃河生,向來秉持著「弱肉強食,優勝劣敗」的信條。可是,這時候,他卻為眼前的女子牽動了內心潛藏的情感,這是怎麼回事?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
「片場?」那女的眨眨眼楮,仍是一副迷惑的表情。「你不是那個小眼楮派來要債的?」
要債?這是怎麼回事?他輕輕地搖頭,試圖喚醒她的記憶。「我們在中影文化城踫過面的,你還刺壞了我的攝影機……」
「你是說那台怪物?」她瞳孔放大,似乎已有些明白。「啊!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個戴著帽子的——」她記得了當時她還覺得他長得滿順眼的。
「是、是。」他連忙應道。不過心里卻感到好笑,她竟然形容攝影機為「怪物」?難道她是打鄉下來的嗎?
「你怎麼會在那個地方?你說有人向你要債,這是怎麼回事?」
「這——」玉兒欲言又止。她忽然記起爹曾諄諄告誡她勿向陌生男子透露任何有關自己的事。于是轉換了另一種口氣道︰「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黃河生愣了一下,隨即輕笑一聲,開口道︰「唉呀!我竟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春上廣告公司的藝術總監黃河生,也是那天被你打斷了拍片的現場總督導。」
總監?總督導?這是什麼怪名詞?听得玉兒一個頭兩個大。反正,她也不想知道太多,只要知道他不是「小眼楮」派來要債的就行了。
「黃公子,如果你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得走了!」她拱手道。
看著一名古典秀麗的女子向他打躬作揖,連稱呼也是古人那一套,黃河生睜著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神,心想︰這女的未免演得太入神了吧!
他還沒反應過來,玉兒已轉身邁開腳步離去。
「等等。」他連忙跑到她前頭攔住她。
「公子有何貴事?」玉兒習慣性地往腰際一模,這才發現長劍不在了。完了!她竟把它遺落在酒店里。
她抬頭警覺地瞪著他。幸好,她對他印象不壞,否則早就出拳了。
「你——你可以留下你的電話,或者讓我知道你的住址,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他用著誠懇的口氣道。
「電話是什麼?至于住址——我也不知道,你這人好奇怪,盡講些我听不懂的話,你是不是又像剛才那個‘小眼楮’,想騙我?」玉兒逐漸失去耐性了。
「不,不,我沒有——我不是——」他連忙解釋著,即使他覺得對方才是「怪胎」,但她的「身手」可不是他能招架得了的,于是,他靈機一動。「小姐,我是怕你一個人走夜路危險,想——保護你——」這話一出口,他即顯得有些心虛,她那麼好的功夫,誰敢動她?
玉兒表情漸漸軟化下來,原來他是好心,哎!都怪自己太緊張了,誤會了人家。看他一副挺正派的模樣,唯然穿著有些奇怪,但是,比剛才在酒店遇到的那群酒氣沖天、肥頭凸肚的男人好多了。她絕沒料到,竟會因為一頓飯,而被人騙到酒店,萬一給家鄉的人知道了,恐怕她這輩子真要嫁不出去了,搞不好,還會被趕出家門呢!
望著她發怔的樣子,一股血液直沖撞黃河生的心田;那雙嬌媚的丹鳳眼,精巧如雕刻般的完美鼻梁、櫻唇,活月兌月兌就像從畫里走出來的古典美人,加上她巴掌大的瓜子臉,上鏡頭準會顛倒眾生的。這——千萬——千萬得說服她成為他廣告中的女主角才行。
忽然,她眨眨眼,嫣然一笑道︰「不用麻煩了,我寄住的地方就在前面。」
「在哪兒?」他想再確定些。
玉兒本伸出了手,遲疑了一下,又收回。她可不想讓人知道她任意闖入民宅。因此,她尷尬地笑了笑。
這時,一陣冷風吹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抱緊了手臂,她實在很討厭穿這件無袖的衣服,簡直有些不倫不類,可是,她的衣服留在酒店,又不能回去拿,而且;她連著幾天沒洗澡了,覺得渾身不舒服極了。
也許,眼前這個人能幫她。因此,她換了個話題。
「有件事,也許你能幫我——」
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道︰「好,你盡避說。」
「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件衣服……那種可以遮住手腳的……還有,能不能替我找個地方洗澡?」她吞吞吐吐地道。
黃河生忍不住睜大了眼楮,她——她到底是從哪來的。啊!也許是大陸逃難來的,所以才會淪落到聲色場所上班。他把所有事件拼湊在一起,終于得出這樣的結論。
「沒問題,如果你想找地方住的話,我家也可以讓你住。」
「不!」玉兒連忙搖手。住到一個陌生男子家,這成何體統?萬一給爹知道,不把她打死才怪,她趕忙開口道︰「我只需要洗個澡,換一套長衫就行了。我原來的衣服和長劍都掉在酒店了。」她無限懊惱地道。
天喲!這女的連寶劍都當成自己的了。「你是指那套戲服?」他不假思索道。
「戲服?」她皺了一下眉頭,不甚明白他的意思。
「哎!不管了!」他覺得和她有些溝通不良。反正,他的目的是要她簽約又不是要和她交朋友。于是他二話不說,邁開一步道︰「走吧!我家就在馬路對面。」
對面?怎麼離她住的地方那麼近?玉兒愣了一下,不過,她連考慮的時間也沒有,就連忙跟上黃河生。
越走,玉兒的心跳就越快。
不會吧?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而且她還在那空屋住了三天,明明沒有人回來啊!
當黃河生掏出鑰匙開門時,玉兒差點嚇壞了。
「你……你住在這?」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天吶!沒想到她這個「小偷」竟然還被「屋主」帶回來。
黃河生覺得不對勁,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對呀!有什麼問題?」
「這里不是沒人住嗎?窗戶也開著——」她都快語無倫次了。
「你在說什麼呀!我就住在這,只不過是幾天沒回家罷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盯著她道︰「你——不會是——」連聲音都變了調。
玉兒後腳一伸出,正想開溜。哪有小偷會自動送上門的?她的運氣可真背。
剎那間,黃河生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就是古玉兒?」
他訝異不已,恨不得立刻去撞牆,原來這女的一直躲在他家,而他卻在外頭找得焦頭爛額,忙得三天沒回家——早知道,他正常上下班的話,早就發現她了,而他竟然陰錯陽差地錯過了。
他苦笑一聲;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原來你是那個惡作劇的人——古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