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起床了嗎?上班要遲到了。」
她母親在門外叫喚著,她這才拉回游走的思緒,看了床頭的鬧鐘一眼。
天!她竟然已經發了半個鐘頭的呆。
「我起來了。」她回答著,並且很快地掀開身上的被單跳下床去。
梳洗更衣後,甚至來不及吃早餐,她匆忙地趕到公司去。
「你還好吧?」石幼芳一見到她,便皺著眉問道。
「嗯。」她沒什麼精神地點點頭,同時拿出茶杯沖咖啡。
「怎麼回事?這麼沒有精神?」石幼芳也拿著杯子跟著她到茶水間。
她頓了會兒,開玩笑地道︰「作春夢。」
石幼芳傻楞楞地瞪著她瞧,完全忘了自己的杯子在盛著熱水,直到握著把手的手被熱水燙著了,才驚覺地放開手。
「你作春夢?」石幼芳問道。
原本只是玩笑話,可考慮了會兒,韓書褆將接連著困擾了她近半年的夢境的內容都告訴了石幼芳。當然,對于偶然的激情,她是多所保留的。
石幼芳听著,不可思議她看了她半晌。不經意瞥見韓書褆腕上的玉鐲說道,她若有所思地問︰「你是半年前開始夢到那個男人的?」
「嗯。」
「就是戴上這只玉鐲開始?」
「對。」頓了一會她才又說︰「就是那個晚上開始的。」
「這麼神?」石幼芳感到頭皮一陣發麻,昨咋舌,她說︰「我看,這只鐲子你還是別戴了。」
韓書褆抬起手看看其上的玉鐲,搖了搖頭。
「早在一開始夢見那個男人的時候,我便想過要將它取下,可是我試了許久,用盡鎊種辦法,這只鐲子就是不肯離開我。或許真如古董店的老板所說,它與我有緣吧?」
說話的同時,她想到了許多次的夢中,這只玉鐲清晰可見,並且,那個男子曾專注地看著它,神情是滿足的。不過,她沒將這件事告訴石幼芳,她更沒告訴石幼芳,她曾見過那個擾她清夢的男人。
「什麼有緣呀?要我說,它根本是教鬼魅附了身,快點丟掉才是!我看,這只鐲子八成是個大色鬼,才會讓你春夢連連。」
「別說了,很難听的。」韓書褆看看門口,還好沒人。
石幼芳聳聳肩。「那有什麼?何況一開始你自己就這麼說的。」皺起眉頭想了想,石幼芳又伸出食指肯定地說︰「問題絕對是出在那只玉鐲子上,相信我。」
韓書褆淡淡地笑著,沒有回應。
「唉,你……」她的反應令石幼芳有些焦急又有些不悅。「你忘了那個老板說的,古董,就是古人的東西。搞不好,這鐲子還被古人附了身哪!我向人討教過了,現今流存民間的古董,多半是陪葬品,被盜墓者挖出來賣才得以現世。你想想,如果死了還不得安寧,那些古人會這麼輕易地善罷甘休嗎?」說著,石幼芳自己都覺得渾身不對勁。看向她的手,不禁再次說道︰「這鐲子,別再戴了。」
「沒有關系的。」韓書褆仍不以為意。
她從不相信什麼神鬼之說。那些活靈活現說著被神庇佑、被鬼驚嚇的人們都有個共通點──他們相信,相信神鬼的存在。而她不相信,那些神民、鬼魅自然也與她扯不上干系。更何況她之前已經試過了各種方法,就是沒法兒將鐲子取下。現在唯一沒試的,大概只有將這只鐲子給敲碎了,而她是絕對舍不得的。
「哎,你怎麼說不听呢?」石幼芳有些無力地翻了翻白眼。「別不相信,你忘了我戴的那個玉──」蟬字沒有說出口,因為那令她覺得毛骨悚然。現在即使說到「蟬」這個字,她都神經兮兮她覺得惡心。
「總之,別再戴了。」她慎重其事地再一次提醒道。
韓書褆輕笑了笑,沒有回答,逕自端著泡好的咖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而她才剛就定位,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喂。」
「請找韓書褆小姐。」是一陣低沉渾厚,略帶洋腔的男聲。
她並未費神去猜測電話那頭是誰,因為她十分確定自己從未听過這個人的聲音。她直接答道︰「我就是。」
「你好,我是J.C。」
對方的自我介紹令她怔在當場,愣了兩秒鐘她才不甚確定地問︰「您是J.C.?」
「對。」
韓書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心中甚至猜想著這電話是不是無聊人士的捉弄。
她所待的公關部門是隸屬于誠鴻銀行。
目前各大企業為提升企業形象,紛紛在藝術及體育方面投注了許多的心力。諸如邀請知名的演奏家來台演奏、搜集許多藝術家的作品、展覽,或是每年固定地邀請世界各國的體育好手來台舉辦體育競賽等等。他們的工作便是負責這些活動的籌畫與執行。
而她唯一知道的J.C.,是一位著名的畫家,被喻為藝術界的奇才,成名于十多年前。當時的他甚至不滿二十歲。六年前他獲得英國泰納大獎後,更是聲名大噪,世界收藏界還卷起一陣「J.C.熱」,他的作品被許多收藏家搜購並珍藏著。不過雖然享譽盛名,但是他卻不曾在公眾場合中露面,並拒絕一切媒體采訪,就連每回新作個展的酒會,也不曾見地出席過。他的一切都交由他的經紀人,也就是他的母親全權處理著。
他的神秘,更為他個人增添了傳奇色彩。大家對于J.C.這個人的興趣,不亞于對他的畫作。各界爭相邀請,他卻從未露面。而這會兒他竟主動打電話來?
完全不在意她的沉默,電話那頭低沉的嗓音再度響起︰「你手邊有紙筆嗎?」
「有。」雖然心中仍有疑慮,她仍是立刻便將筆握在手中。
他念了一串號碼與地址後說︰「這是我的聯絡電話與傳真號碼。我打算在台灣辦個展。相關細節我的經紀人會與你聯絡。還有問題嗎?」
有,不過她的問題不打算請教他──她仍在質疑這通電話的真實性。所以她僅是淡淡地答道︰「目前沒有。倘若日後有問題,我知道該如何與您聯絡。」
「好。」他將電話收了線,而她卻仍握著听筒發呆。
一早的辦公室是有些安靜的,因此她剛才的對話雖然音量不大,但許多人都听見了。大家都目瞪口呆地停下動作盯著她瞧,等著她是否有什麼驚人的宣告。可大伙兒等了又等,怎麼也不見她掛上電話說句話。
「喂,怎麼回事?」不確定對方是否已結束通話,石幼芳推了推她,小聲地問著。
看了她一眼,韓書褆這才將听筒給掛回話機上。
「我沒听錯吧?剛才的電話是J.C.打來的?」石幼芳見她掛上電話,連忙上前問道。
「嗯。」韓書褆看著她抄下的地址與電話,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那個人是你的朋友,踫巧也叫J.C.?」石幼芳試探地問著。
「不是。」韓書褆扯著唇,緩緩搖了搖頭。「打電話的人說,他是J.C.,而且,他打算到台灣來開畫展。」
辦公室內安靜了數秒鐘,之後大家開始騷動了起來。
「J.C.要來開畫展?」
「不可能,他從來不曾在英國以外的地方辦過個展。」
「難說,凡事總有第一次。」
「別傻了!再怎麼樣他也不會把自己的第一次獻給我們這種小地方,何況還他主動打電話來的哪。他哪會知道我們這個部門呀?這電話八成是無聊的惡作劇。」
「對,就算他真的要辦個展,也該由他的經紀人出面接冶,他怎麼可能自己打電話來呢?這絕對是惡作劇,絕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