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鎮你們班的伍明嬋這麼惹人厭。」衛可爵反射地應道。
「你說什麼?做錯事還敢跟我頂撞!」
「只不過是走錯廁所罷了,又不是做什麼殺人放火的事。」他故作輕松的樣子。
同學們皆熱烈地為他大力鼓掌,這個老師和他們真是對味。
「瞧瞧你那是什麼狡猾的嘴臉?這個錯犯得簡直嚴重透頂!」
「哎呀,唐老師,你沒听人說過兩句話嗎?」衛可爵的「師癮」又犯了,他像個教了五十年的資深老師一樣,一副「人生海海」的口吻,轉身在黑板上用拙劣的字跡寫出一行字--先人打鼓有時錯,腳步踏錯誰人無。
柄文老師還未解讓其意,便本能地糾正道︰「那應該是神仙的仙,不是那個先。」
沒想到這樣衛可爵更有話說了,他叫嚷,「喲,你看看,連神仙也會打錯鼓,我只是腳步稍微踏錯而已。而且古人有先見之明,說不定他這句話就是說連神仙都曾經進錯廁所,那凡人更加不用計較這種事了,是不是?」
霎時,全班爆出一陣笑聲,衛可爵拿著望遠鏡「走錯廁所」這件事,用這兩句話來形容還真是貼切,也有夠高明的。尤其是第二句,滿符合衛可爵強辯的理由。
龍家威冷眼看著這一班笨蛋真的被他收服,不禁氣得趴下睡覺。
唐朝舞面對他似是而非的胡說八道,只能又急又怒的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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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從醫院打來的緊急電話,柯嫚馬上請假去醫院。因為已成植物人兩年的父親,不知是天氣熱還是身體不舒服,一直很不安地發出怪聲,而且柯嫚又沒錢請二十四小時的看護,只得趕著奔赴醫院去探視。
「有希望了,是不是?」柯嫚神情激動地跪在父親床邊。
「說不定是回光反照。」杜聖夫不以為意地寫著病歷。
「他有話要跟我說。」她湊至父親唇邊,卻听不到什麼。
「也好,讓他交代遺言,就死得比較干脆了。」
柯嫚對于杜聖夫的冷言冷語,從前總不以為意,因為自己也是這樣冷漠的人,可是自從衛可爵帶給她溫暖之後,她已經習慣別人親切的對待,因此對杜聖夫的說話方式感到相當不悅。
「注意他的手。」杜聖夫提醒她。
柯嫚專注于父親久不動而僵硬的手。他的左手以極慢的速度緩緩挪動著,如果不認真盯視是瞧不出來的。
他的左手手指慢慢地張開,像想要比個「五」,但還蜷曲著時,又比個「四」,柯嫚原本想,自己與父親應該心意相通,能夠猜出父親的心聲,現在卻弄得一頭霧水,她思考了很久,還是不知道父親要說什麼。
或者,這只是他無意識的動作呢?她的表情變得黯淡。
杜聖夫已經確定了某件事,但基于保護好友的立場和前一個職業的道德,他什麼都不能說。
「那個叫衛可爵的怎麼說?」
「我……我還沒跟他提起。」
「為什麼?我以為你的父親比任何事都重要。」
「我也不知道,只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會忘記很多事情,听他說話、听他的笑聲,就什麼都忘掉了。」柯嫚講起自己的少女情懷,尤其是在永遠冰冷的杜聖夫面前吐露,她竟不覺得有什麼好害羞的。「太快樂了,我不想掃興。」
但令杜聖夫訝異的是,她不但如此,而且還很坦白自己不想面對現實,有個幾乎拖得她走不動的父親,讓他覺得幫柯嫚找到衛可爵是對的。
柯嫚一個人慢慢踱到外面的椅子坐著,呆呆地想著父親的手勢、兩年前還在香港的日子,以及後來父親被推進手術室,最後一句話竟然是叫她來聖者中學就讀,因為父親是前任董事長的關系嗎?
忽然一陣蛋糕香撲鼻而來,她怔怔地抬頭一看,是衛可爵。
「听說你請假外出來醫院,我還以為你得什麼急癥呢,害我差點跟調導主任翻桌,吵著要出來找你。」衛可爵塞了一塊雞蛋糕在她嘴里。
「爵,你要不要見見我父親?」她的聲音平靜而低沉。
「終于肯帶我去見岳父大人啦,走走走!」他大為興奮。
「我父親……在里面。」
「喔,難怪我的嫚嫚這麼沒活力,你放心,杜庸醫的醫術超棒的。」
听到最後一句話,柯嫚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邏輯?
「哎喲!不好意思,我只是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而已啦。我們進去看看他吧。」他牽著她的手走進病房。
一看到躺在床上各式管子插著的軀體,衛可爵沒想到會這麼嚴重,他認真的繞過床邊,專注看著柯嫚的父親。杜聖夫的超高醫術,只要是還在呼吸的,他一律救得活,只要有夠多的錢。但是,錢對聖者的學生是不成問題的,除非柯嫚真的和其他同學不一樣,但她的父親是個重病患者,她又為何還要勉強自己去讀聖者呢?
這是個機會,衛可爵借機想問她時,正好瞥見柯嫚父親發紫的嘴唇,霎時他了解了。
柯世全!兩年前,他香港那趟任務的目標人物。他轉頭看向杜聖夫。
杜聖夫也看著他,兩個人的眼神交流著許多情緒和心思。
一時之間,病房里寂靜無聲。
「杜醫生之前拿給我一張寫著你名字的紙片,怎麼,你們兩個認識嗎?」
「我們……認識嗎?我們……」衛可爵瞧著杜聖夫,叫他先狡辯一下。
「不認識。」杜聖夫了然的應了一句。
「爵,那時杜醫生叫我去找你,沒想到原來衛可爵就是你,你知道什麼內情嗎?還是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救我父親?或者你知道那個該死的凶手是誰?」
「什麼?凶手?原來我親愛的岳父大人是被人殺傷的?」他表現出相當震驚的模樣。
杜聖夫訝異于衛可爵的演戲天分,如果是他自己,他一定是裝作不知情的說︰「真抱歉,我什麼也不知道。」哪曉得衛可爵撒謊的技術如此高竿。
「看來你也幫不上忙了。」柯嫚將眼光放在杜聖夫身上,她心想,為什為杜聖夫會叫她去找衛可爵?一定是有原因的•
怎麼問題繞一繞,又回到他身上?杜聖夫瞪了一下正假裝在削隻果的衛可爵。
「那個是蠟的隻果。」他提醒道。
「隻果是辣的?新品種嗎?」
「要不要吃吃看?」
「可以嗎?」拖延一下時間也好。衛可爵邊瞄柯嫚邊大力咬下一口,五官突然全皺在一起,把嘴里的東西全吐出來,「呸呸呸!這是什麼玩意兒?真是味同嚼蠟。」
柯嫚打開門準備出去,她深陷在悲傷的情緒里,唯一的線索又斷了,她要好好想想今後該怎麼走下去,看來父親康復無望,她也不可能教衛可爵一起負擔這個責任,畢竟他自己也窮得可以。
忽然衛可爵從背後抱住她,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再一次感覺到她是縴弱而嬌小的。雖然這是他造成的,可是,他一點也不感到歉疚,殺該殺之人是沒什麼好愧疚的。「明天要到基隆打靶,不要遲到喔。」
「不要再這麼溫柔地跟我說話,不然我會離不開你……」
「為什麼要離開我?難道你發現你一直要找尋的我,對你父親一點也幫不上忙,一點用處也沒有,就想拋棄我?你不是這種人的。」
柯嫚趕緊轉身面對他,「當然不是了,你不要這麼想,我一直不敢讓你了解我的情況,就是因為我父親的關系,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讀聖者的我其實只是打腫臉充胖子,可是你不同,但我又怕你會嫌棄我。你知道,你都自身難保了,要是再加上我和我父親,那可就要餓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