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讓步了,為什麼她還是要離開?他到底要讓步到什麼程度,她才願意選擇他?
她是父母過世後第一個為他帶來溫暖的人,卻也是第一個能傷害他的人。
「柳雁沄,你真的要選擇方家?」雷邢浩在她身後怒吼,沙啞的聲音中帶著陰沉。
柳雁沄不敢回頭,也不願回頭,故作堅強的聲音隱忍著哽咽︰
「祝你早日實現你的目的,再見了。」
方家的庭院里,高秋棠正擔心地望著蹲在地上拔草的柳雁沄。
人,是回來了,心卻遺失了,回來的只是一具軀殼而已,為什麼這個孩子總是那麼傻?
「媽,再不叫回雁沄,雞湯就涼了。」方書恆走到母親旁邊,提醒手上猶端著一碗雞湯的高秋棠。
「我看了好難過。到美國前人還好好的,回來後竟變成這樣。」才幾天的工夫,瘦了一大圈不講,魂像出了竅,總是不斷地找事情做,而且異常沉默,教她看了怎麼不難過。
「我早就說過了,那個男人會傷害她,但你卻站在他那一邊。」
斑秋棠搖了搖頭。「兒子啊,愛情就像一把刀,有刀鋒就有刀刃,拿刀的人再怎麼小心,還是會有會傷到自己的時候。」
「不論如何,我無法原諒雷邢浩。十三年來我極盡心力保護的人,他卻狠心傷害她,這種男人不要也罷!就算方家的公司被並吞,不能讓雁沄過好日子,我也不會把雁沄交到他手上。」
「兒子,這種事不是你我能決定的,因為我們也是傷害雁沄的人之一。如果不是為了方家,雁沄就無需夾在中間了。」
「你別老是幫著敵人說話。」
「別怪媽沒提醒你,該放手的時候就該放手,不只是保護你自己,也是保護雁沄。」
斑秋棠拍拍兒子的肩,走向柳雁沄。
方書恆則煩躁地嘆了口氣,無法明白自己十三年來的付出,為何抵不過一個才出現不久的雷邢浩?
人,他是要回來了,但她的心,卻留給了那個傷害她的男人。即使強顏歡笑,即使不再提關于雷邢浩的事,但所有的人都明白,她只是在故作堅強,不願讓別人替她擔心而已。
為什麼要愛上那種男人?雷邢浩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怎麼會去珍惜她的愛?他只會踏蹋她的愛而已,根本無法保護她。
方書恆的思緒被打斷,看向門口又跳又叫的範惠琪。看見範惠琪前來,高秋棠松了一口氣,拍了拍雁沄的肩,放心地走回屋內。
「你終于來了,範大小姐。」方書恆打開鐵門,語帶譴責。
「方大少爺,看在你願意通知我,還有一點良心的份上,本大小姐可以不跟你計較你剛才的口氣。」範惠琪哼了一聲,又笑眯眯地跑向柳雁沄。
要不是範惠琪是雁沄最好的朋友,方書恆實在不願看見她的嘴臉。他對她沒好印象,她也看他不順眼。
「怎麼有空來?不用上課嗎?」月兌下拔草的手套,柳雁沄拉著範惠琪坐到涼傘下。
「不想看見那群小表,就請假啦。看看你,瘦得像僵尸,能看嗎?」不贊同地看了柳雁沄一眼,範惠琪猛搖頭。「雖然方家要被並購了,當不成少女乃女乃,但是有必要難過成這副德性嗎?當不成方家的少女乃女乃,還可以當雷家的少女乃女乃嘛,別這麼死心眼。」
知道範惠琪是在開玩笑,柳雁沄只是淡淡一笑,並不回答。
「笑得比哭得還難看,真的很慘喔?」從方書恆口中略知一二,沒想到事態好像頗嚴重。「這麼喜歡他?」
「都過去了。」雖然她總是不斷想起雷邢浩那句「只要你的選擇不是我,就永遠不會結束」的話,但也只能不斷催眠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才怪!看你的表情就知道還沒過去。喜歡就到他身邊呀,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你愛而且也愛你的人,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放手?」雖然方書恆口中的雷邢浩是萬惡不赦的人,不過她才不信那套呢,她相信雁沄的眼光。
「他……是要並購方家的人。」
「你這個死腦筋怎麼老是想不通?他要並購方家又如何,他是生意人,要怪只能怪方家的公司經營不善,又倒楣的讓人家看上眼。沒有你,方家的人又死不了,變窮人而已嘛,世界上窮人這麼多,又不差方家這幾個人。但是如果你沒有他,你這輩子會快樂嗎?他沒有你的後果又會如何?拜托你多為自己想想,也為他想想好不好?」
「我傷害了很多人,我很殘忍,對不對?」那天,她根本沒勇氣回頭再看雷邢浩,她怕看見他受傷的表情,她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鼓不起勇氣離開他。
「你最殘忍的就是傷害了自己。」範惠琪是標準的自我主義者,要她傷害自己,不如叫人拿把刀砍了她還比較痛快。「前幾天我有個女學生為了個男人鬧自殺,乖乖,嚇死我了,我根本無法相信怎麼會有人忍心傷害自己。」
「你去救她了?」
「廢話,她在我上課上到一半時忽然爬上窗戶說要自殺,就算我想逃跑,也沒地方跑呀。」
「我不會自殺的。」她知道範惠琪在擔心什麼。
「愁眉不展也是一種慢性自殺,你要留著命等他來接你,然後去當雷少女乃女乃。為了我的少女乃女乃夢,最好給我爭氣點,如果你嫁了有錢人,我就每天在你身旁繞來繞去,就不信會釣不上凱子,當不成少女乃女乃。」
「你果然是個堅持夢想的人。」
「當然。我可是個有理想、有抱負、有堅持的年輕人耶!」自由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金錢故,兩者皆可拋。「別再傻下去了,讓伯父伯母和方書恆看著你郁郁寡歡,不如離開他們還來得干脆。」
「不會再有傻事了,因為我已經選擇了。」
「如果還有機會再選擇一次呢?你仍然會堅持你的選擇嗎?」
如果還能再選擇一次?她會如何?柳雁沄望著範惠琪,久久無法回答。
下坡的彎道上,響起了尖拔的煞車聲。下一秒,車子沖出了車道,墜入了山谷,在一聲轟天的巨響後,飛焰自粉碎的車身下竄燒而出。
車禍現場出現了大批員警,嘈雜的人聲中有個少年,無語地望著山谷下支離破碎的車身,耳畔猶存母親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邢浩,你不用陪我了,為了你,我會堅強活下去的。」婦人坐在駕駛座上揮著手︰「靈堂的花謝了,我去幫你爸買束他最喜歡的桔梗花,馬上就回來。」
馬上就回來……馬上就回來……明明說好了,為什麼在下一秒卻天人永隔,到另一個世界陪伴爸爸了?
那……他呢?
他該怎麼辦?
「總經理,到房間休息吧。」
杰瑞的聲音,將雷邢浩自夢境中喚了回來,他揉了揉太陽穴,過度的疲勞讓他近日頭疼得厲害。
「不用了,把剛才交代的資料拿過來。」
「邢浩,你決定繼續過這樣的日子?」
雷邢浩回神,微露出訝異的神色。
「杰瑞,你有多久沒叫我的名字了?」
「從進雷氏那一天起,十三年了。」為了雷邢浩著想,從踏入雷氏集團那天起,他不是稱他為小少爺,就是以職稱稱呼。
「為什麼現在又叫了?」他的名字老是被一大堆討厭的親戚在喊,喊得他想作惡。
「因為現在你必須作的決定十分重要,我不想以下屬的身份影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