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你說得沒錯,但是再怎麼樣也不能——」
「也不能不把方家放在眼里,是嗎?」高秋棠並不想站在任何一方,她只想站在一個較客觀的角度。「如果雷邢浩不想出錢,就不會給我們選擇的機會了。」
任誰都看得出來那份合約只是換個名義資助方氏企業,因為雁沄絕對不會放下方家不管,錢只會由雁沄身上轉到方家而已。
「我的確是被自己的自尊心蒙蔽了。」方成義搖了搖頭,似是在責怪自己。「為了一時的自尊心,我竟然會忽略自己一手創建的公司對我的重要性。我真的是老了……」
「你們為了公司,打算出賣雁沄的幸福?」
「我的幸福……我會自己尋找。」柳雁沄接過了合約。「我會盡快到美國,如果合約能夠簽成,所有的資金全權交由伯伯和書恆處理。」
「為了錢,為了公司,你想做什麼傻事不成?」方書恆幾近激動地咆哮。
「書恆,你少說了一點。為了我自己,我必須去見他。」柳雁沄說完,沉重地離開了客廳。
方書恆還想跟上二樓,卻被高秋棠制止。
「你的愛蒙蔽了你的神智嗎?」
「不要阻止我,雁沄不能去美國,她絕對不能去!雷邢浩只會傷害她而已。你們不能為了資金,讓她受到傷害。」
「書恆,不要再用恩情囚禁雁沄的感情了,如果你真的那麼愛她,就和雷邢浩光明正大地爭奪。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雷邢浩為了得到雁沄的愛,即使手段偏激了點,但的確是在努力。」
「媽,你不應該替那種人說話。」
「強摘的瓜不甜,我只知道你要做的是讓雁沄真正愛上你,否則即使你們結婚了,未來她遇到了真正喜歡的人,她仍舊會離你而去。」高秋棠拍了拍兒子的肩。「書恆,媽媽當然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但我更希望看到你和雁沄都能真正擁有幸福啊。」
「秋棠,雁沄是我們未來的兒媳婦,這點已經是眾人公認的事情;就算為了幫助我們方家,她必須簽這份合約,也不代表她的身份會改變。」方成義顧慮著外界的眼光。
斑秋棠搖了搖頭,離開前丟下一句話︰
「你們父子倆好好想想,今天晚上我不想跟自私的人再講任何一句話。」
方書恆煩躁地猛捶了牆壁一記,而後頹然地將自己丟進沙發。
「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方成義上前,摟了摟兒子。「你有沒有想過雷邢浩為什麼不以公司名義投資我們公司,而是以私人名義?以私人身份而言,他為何會有那麼多錢?如果他真的只是美國一家中型貿易商的談判代表,為什麼私人財產會那麼龐大?」方成義仍記得當初父子倆與雷邢浩洽談時,雷邢浩听見四十億資金卻一臉不在乎的表情。
「爸認為最近公司股票被大量收購,與雷邢浩有關?」
「商場忌諱平空臆測,現在只有查清雷邢浩的身份,還有收購公司股票的究竟是誰,才能作決定了。」
美國舊全山
「柳小姐,我是杰瑞,你還記得我嗎?」
柳雁沄努力地回想眼前這位金發碧眼,卻講著流利中文的男子。
「您好,上次在意大利見過一面。」
「總經理也一起來了,不過現在無法下車見你。」
總經理?雷邢浩也是總經理?原來他位居要職,為什麼不讓大家知道?柳雁沄不解地望著杰瑞。
「他……我是說雷總經理怎麼了?受傷了嗎?還是身體不舒服?」
這女孩是真的擔心雷邢浩,他看得出來。杰瑞笑著搖了搖頭。
「他很好,柳小姐不用擔心。車子就在門口,我們走吧。」
「他真的沒事?」
「等一下柳小姐親眼看見不就知道了嗎?」這女孩可是把雷邢浩放在心上了,真是如此,接下來將發生的事她能接受嗎?「柳小姐,我中文說得好嗎?」
「很少外國人的中文可以講得那麼標準,幾乎沒任何腔調。」
「那是因為我和總經理的父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之後大少爺又娶了台灣出身的少夫人,長期相處下來,中文不進步都不行。總經理牙牙學語時,有些中文發音還是我教他的呢。」
「這麼說你是看著雷邢浩長大的?」
「連名字都是我和大少爺及少夫人三個人一起想出來的呢。」杰瑞不禁回想起當年的情景。「也許我的要求很為難柳小姐,可是我還是希望柳小姐能多包容總經理。」
包容?柳雁沄耐心地等待著杰瑞的下文。
「雖然總經理是雷氏家族的長孫,但是大少爺和少夫人是在不被祝福的狀況下結婚的,大少爺因此而被逐出家門;雖然不被雷氏家族認同,但是他們一家人過得十分幸福。不過在大少爺和少夫人過世後,回到雷氏家族的總經理背負了許多外人所無法理解的事情。」
「杰瑞,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因為遇到柳小姐以後,總經理才重拾早就遺忘的笑容。雖然這樣的要求很不合理,不過基于私心,我希望柳小姐能多包容我們總經理,希望你能為他帶來快樂,這幾年他過得太辛苦了。」杰瑞語重心長地說完,替柳雁沄打開了車門。「柳小姐請進。」
坐進房車內的柳雁沄,伸手在雷邢浩戴著墨鏡的眼楮前晃動了好幾下,發現他竟睡得很沉。
「他……在睡覺?」
「這幾天一直熬夜處理公事,卻仍然堅持來接柳小姐,才會在路上不小心睡著了。」杰瑞放低聲音,關上車門,坐到了前座。
車子駛離了機場,平穩地在公路上奔馳。舊金山的秋意比台灣濃上許多,窗外不是一片散發著黃金色澤的秋葉,就是艷得似火的紅楓,伴隨著偶爾吹來的風卷到了半空,又飄飄然落下。
柳雁沄一嘆,靜靜地注視起雷邢浩。
可以一聲不響就離開台灣,現在卻又表現得非常在意她,她真的無法理解雷邢浩的矛盾。他像一團謎,除了知道自己喜歡他以外,其余的事,她一律處于懵懂的狀態中。她的個性從來不冒險,現在她卻在拿自己的心冒險。
又夢見那事了,畫面永遠都是那麼不愉快。忽然從夢中驚醒的雷邢浩一睜眼就看見柳雁沄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因為他戴著墨鏡的緣故,她竟還沒發現他已經醒了。
「再看下去我會臉紅的。」雷邢浩雙手環胸,嘴角略帶笑意。
「你、你醒了。」柳雁沄覺得自己在講廢話,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合約……我是為了合約而來的。」
「我剛睡醒,你一定要談公事嗎?」
「我該什麼時候談?」
「等我心情好。」
「你什麼時候心情才會好?」
「你心情好,我心情就會好。」
「我心情很好。」柳雁沄逞強著。
「你這種臉色說心情好,只能去騙鬼。」
「雷邢浩,你的意思是說我的臉色和妖魔鬼怪一樣?」嘴巴總是這麼缺德。
「差不多了。」
說完,竟听見前座的杰瑞傳來的悶笑聲。
「你到美國是來和我吵架的嗎?」
「我吵架?」這個人真無法理喻。「明明是你故意損人,還敢栽贓。更何況,當初是誰一聲不響就溜回美國?還敢說我。」
「你舍不得我離開?」見柳雁沄一臉責怪,雷邢浩顯得很開心。「其實你很在意我,是不是?」
「都……都是你自己在說。」
「你是不是很想問我為什麼不說一聲就離開?」
柳雁沄猶豫了幾秒,才不甘心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