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又閃開了她正準備倚在她肩膀上的手?這很不尋常唷!平常小悠不會這樣的!
「用踩到黃金的腳,去踢人家的棒球,很不好。」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
「你剛才踩到狗屎了。」
「哇!」
「很大一砣。」還好飛絮沒因那堆黃金滑倒,雖然有點臭就是了。
將球留在原地,紀悠笑著先走了,而葉飛絮則哇哇大叫追了上去。
另一端,撿球的男孩略為黝黑的臉上,浮起了難得的紅暈,他奇怪的模了模自己心跳加速的胸口,一對有神的眼楮,怔愣地注視著紀悠漸行漸遠的背影。
***
「哇,好有水準喔!我正在听鋼琴演奏會,鋼琴耶!」簾幕一拉開,葉飛絮就興奮得猛搖著身旁的紀悠。
「不用第九次提醒我。」
「第九次了?我有這麼嗦嗎?」
「嗯。」簡短應了一聲,紀悠一向懶得多話。
這是兩人在開場時的對話。
可是,十分鐘後——
「飛絮,把頭縮回來,不可以隨便靠在別人的肩膀上。」發現葉飛絮的頭顱已開始左搖右晃後,紀悠伸手搖了搖她。
「嗯?喔,好……好好听喔……」好听到她更想睡覺哪。
比起她平常練跆拳道的那些吆喝,是好听多了;可是,這麼柔,讓她好想睡哪。
又過了十分鐘——
「別把頭往後仰,脖子會扭傷。」打瞌睡打成這樣子也不容易。
「唔……什麼?喔,對了,我現在是在听鋼琴演奏會……」鋼琴的聲音實在是太、太、太有催眠的作用了!葉飛絮在心底如是說。
再經過一個十分鐘——
「飛絮,你的身體壓得我好重。」把肩膀借出去的結果就是被壓到麻掉了。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果然蠻重的,她都已經撐不住,猛向旁邊的陌生人倒去了。
「……唔?……小悠?嗯?我們……為什麼……在這里?」這一次已經完全忘記前因後果了。「你找我來听演奏會。」
「喔……好像是……嗯,演奏會……」
再一個十分鐘——
紀悠的聲音已經充滿了絕望的無奈了。「飛絮,打呼最好小聲一點。」
「……」葉飛絮已經完全沒有反應了。
紀悠仿佛听到旁邊陌生的男孩發出了悶笑聲。
「再撐一會兒,中場我們就走。」
「呼……」打呼聲不減反增。
她真的肯定有人在笑,而且正是旁邊這位男士。
本想伸手再搖醒葉飛絮,然而念頭一轉,紀悠卻收回了右手,嘴角忍不住揚起了笑容。
也好,看飛絮可愛的睡容,比听台上那位女孩的琴聲來得快樂。
女孩的技巧很不錯,似乎是今晚前半場五位表演者中的壓軸,但是……鋼琴在她的表演中,所透露出來的只有一種炫耀,無所謂的感情。技巧對音樂而言也許很重要,但是若沒有感情,也只是一尊美麗的洋女圭女圭,永遠缺乏靈魂,無法深入人心。
可……她又有什麼資格可以說別人?到目前為止,她仍舊只能詮釋悲傷的歌曲,根本沒有站在舞台上的資格。
縱使陸天雲讓她有勇氣再度面對鋼琴,可是一個只會彈哀傷樂曲的音樂家,是不能站在舞台上的。她很知道自己的缺點,但卻無力改進,她並非沒試過,可是她的樂聲中,永遠有著一股哀愁,她無法克服……
一陣掌聲響起,打斷了紀悠的思緒。
「醒了,我們回家了。」紀悠伸手搖了搖肩上的葉飛絮。
「咦?早上啦……要上課了?」迷迷糊糊醒來,葉飛絮根本忘了今夕是何夕。
「已經中場,可以走了。」紀悠拉起了葉飛絮。
「喔……」咕噥的應了一聲,忽然看見了紀悠身旁咧嘴偷笑的男孩,葉飛絮忽然間全清醒了。「不好不好!怎麼可以中途就走?」開玩笑!門票要錢的耶!要等到「賺」回來才可以走嘛。
不可以中途走?不曉得剛才是誰睡到打呼的?
「我不想听了。」
「別嘛!小悠,我保證等一下不打瞌睡,好不好?」
「你不是打瞌睡,是睡到打呼。」
葉飛絮不好意思地抓了抓短發,嘿嘿笑了兩聲。
「好啦!我等一下會很努力很努力不讓自己睡著,我們留下來听完好不好?」
「音樂听得那麼痛苦,已經失去意義了。」才剛說完,男孩身邊傳來尖銳的女子聲音,讓她覺得耳朵很難受。
「可是……這麼一走,我怎麼跟陸大哥交代?」她是完全感受不到痛苦啦,因為睡著了嘛!
「關陸天雲什麼事?」紀悠皺起了眉頭。
「陸大哥交代我,要多帶你來听鋼琴演奏會。」
陸天雲到底在想什麼?想起了他那無害的笑容,紀悠忽然間發現,即使他遠在美國,但影響力還真是無所不在。
「不用向他交代,我自己會找他說清楚。」每次他總丟給她溫柔又安心的笑容,她常常會在那種該死的笑容之下,放棄了原本要追根究底的打算……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呢?只知道他不會閑到去陷害一個女佣就是了。
「可是……」葉飛絮喔,你真是不中用!第一次來這麼有水準的場合竟睡到打呼!
「不是你的錯,是我不想待在這里。」空洞的音樂聲,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如果她必須留在這個毫無意義的場合,听著沒有靈魂的音樂,還不如回家練琴,甚至睡覺。
忽然間,那個尖銳的陌生女子聲音傲慢地介入。
「早該走的,留在這里只會讓人笑話。」
紀悠和葉飛絮同時看向了那個巴在男孩身旁的女孩。女孩擁有一對細而彎的柳葉眉,一雙桃花眼,很有女人的魅力。
「喂!你什麼意思?」葉飛絮首先發難。
這襲衣裝……好像是剛才在台上的人,她認人的能力一向很不好,只會憑感覺。不過女孩傲慢的面孔,和方才令她難受的音樂串聯而起,應該不會有錯才對。紀悠不語,只是陷入自己的思考。
「你們的層次根本不配來這種地方。」徐玉萍輕哼了一聲。
她在台上演奏時就已經覺得楊宇身旁的這兩個女孩很礙眼,趁中場休息時她特地過來,就是想和楊宇講講話,可是他的視線竟一直往身旁那兩個沒什麼水準的女人身上飄去,這讓她情何以堪!
她是徐家的大小姐,這場演奏會,她是主角,豈有讓人搶去風頭的道理?何況被吸引走的人,還是她從小愛慕到大的楊宇。
「喂,我們又沒惹到你,你的嘴巴怎麼那麼不干淨?」她只不過是不小心睡著而已,睡覺乃是人之天性,這也是罪過哦?
「我是好心提醒你們別再丟人現眼,沒這個水準就別裝有水準。」
「玉萍!你少說兩句。」楊宇不悅地板起面孔。
紀悠面無表情地望了眼前的一男一女一眼,拉著葉飛絮的手,沒打算繼續逗留在這場莫名的爭端中。理由只有一個,她覺得——無聊。
楊宇的眼楮在看的是這個默不出聲的女孩!發現到這一點,徐玉萍更加吃味了。她討厭極了這女孩不為所動的表情!在台上時,她就有股強烈的厭惡感,像是從小就和她結下梁子似的。
「我就是要多講兩句!看到兩個活生生的笑話,豈有不笑的道理。」愈看她就覺得愈討厭,討厭她身上所散發出的高雅氣息,也討厭她那張似曾相識的清秀面孔。
走過徐玉萍的身邊,紀悠忽然轉過頭再望了她一眼。
「你——為什麼要這麼無聊?」她是真的不懂這個女孩所為何來。
听到這句話,其余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首先會意的竟是被徐玉萍巴著的楊宇,他大方地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