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同時面臨了家變,兩姐妹處理方法也完全迥異……
「紀晴……」
「小悠,你願意讓姐姐送你南下了啊!」紀晴喜出望外,蹦跳到紀悠面前。
「麻煩你明天到家里一趟,替買鋼琴的人開門。」
紀晴露出了好失望的表情。「小悠,姐姐另外在校外幫你買房子好不好?你還可以繼續……」
「我不想再踫鋼琴。」紀悠走到了門口,穿上了鞋子。
「可是,從小爸爸和媽媽就對你的音樂生涯期望很深……」
「不要再跟我提到爸爸!」抬起頭,紀悠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露出了嫌惡之色。她現在只要听到這個字眼,就會全身泛起一股寒意!那些令她不愉快的畫面,全部一涌而上,令她難受至極。
「晴!」這個糊涂蟲,高天翔對紀晴使了一個眼色,大掌則輕輕地拍了拍紀悠的肩膀。
「小悠——對不起嘛!」已經一年了,小悠還不能原諒爸爸。「姐姐不是故意提起的,只是你堅持要南下念書,爸……爸爸他有點放心不下……」紀晴決定放手一搏,忍著害怕到頭皮發麻的恐懼,又說出了紀悠最敏感的字眼。
斑天翔吸了好大一口氣,不敢相信未婚妻竟沒看到他使的眼色!
「我的未來如何,都與他無關!」
「可是,爸爸……總是我們的爸爸啊……」紀晴的聲音愈來愈小聲。
嗚!她現在這個模樣,哪里像在商場上叱 風雲的人物?她可是紀氏企業的副總耶!誰會相信她這個商場上的女強人,在妹妹面前卻是個膽小表?
「照你的說法,死掉的媽媽就應該白死嗎?」
紀悠生氣地瞪著紀晴,握拳的雙手因忿怒而微微發抖。
「我……我又沒這麼說……」紀晴可憐的自語著。她只不過是認為被紀悠責怪的爸爸,總是她們的爸爸啊!
「好了好了,別再討論這件事了!」每次都為了這個問題吵嘴,解決不了的問題,吵了也是白吵。「晴,你就少說一句話,明天是小悠的開學日,她必須保持愉快的心情。」
「好嘛……」紀晴囁嚅著。
「小悠,就讓我們送你南下吧。你姐姐老是愛操心,你不讓她放心,她又會徹夜無眠的。上次她送你南下參加新生訓練,听說你失蹤了半天,她硬是拿著手機對我哭了一個小時,讓我連會都沒辦法開。」
「對啊對啊!找到小悠時,她的牛仔褲濕答答的,鞋底還有一堆海沙,我還以為小悠要去自殺!」害她心急之下,又抱著小悠哭了半個小時。
提起了海,紀悠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沙灘遇到的男子。他的面容已經是淡淡的了,但那渾厚的嗓音,卻還有一點記憶。
「小悠,你可不可以跟姐姐保證,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能想不開!」
「我不會和媽媽作一樣的選擇。」不耐煩紀晴多余的擔心,紀悠甩開忽起的記憶,率先打開了大門,兀自坐進門口停放的高級轎車。
「還發什麼呆,沒看小悠願意讓我們送了嗎!」高天翔推了推還處在自艾自憐中的未婚妻。
紀晴放心地露出笑容,連忙也擠進了車內,緊緊地勾住紀悠的手臂。而紀悠的表情雖明白的顯露出煩躁,但卻也忍著,不急著推開她。
就算再如何以冷漠的語言隱藏自己的情緒,她這個做姐姐的還是明白,小悠的個性是善良的。只是……她追求完美的個性和母親太像了,而家里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所以她才會變得拒絕一切……
紀晴回頭望了一眼即將出售的豪宅,嘆了一口氣。
二樓落地窗外斜照著一抹夕陽,將鋼琴的影子拖曳得很長、很長……仿佛是漫長而無邊際的寂寞一般……
***
為什麼遠離了吵嚷的台北,她還不能擁有一個安靜的生活?紀悠繃著一張臉,漫無目地的在街頭閑逛。
女學生的話題總是在男人身上,男學生的生活總是追著女人跑,宿舍的電話總是整晚淪陷,門口總是有男生站崗,難道這就是莘莘學子所向往的大學生活——一場接一場的男女追逐戰?
她知道自己長得不錯,畢竟母親葉芯寒曾經是藝術界最閃亮的一顆星,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必須成為獵物。她只不過是想要一個安靜的生活,難道這會很奢侈?
「今天就在外面找間房子租下來好了。」紀悠自語地說著。
那樣絢麗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就算再如何耀眼,到最後還不是一坯黃土,如同她母親一樣……
轉角一棟新開幕的婚紗店忽然吸引住了紀悠的目光。
吸引她的,不是一套套夢幻又亮麗的婚紗,而是它的建築——既前衛又古典,融合了歐洲的建築美,然而華麗中卻又帶著中國建築的精致。為什麼這樣獨特的房子會出現在擁擠的南台灣街頭?它和其它四四方方的建築顯得如此格格不入,但竟卻又十分固執地佇立著。
「征女店員。條件︰不嗦,不花痴——?」走到了婚紗店門口,紀悠好笑地看著張貼的紅單子。怎麼會有老板這樣征人?
「對不起,借過借過喔!」一個急躁的女生聲音闖入,然後急急撕去紅單子。「抱歉!這里已經沒在征人了!」
她沒要應征,只是覺得這則征人啟示十分好玩罷了。紀悠抬頭,看向怒氣沖沖的女孩。
「咦?紀悠!」女孩愣了一下,忽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紀悠不語,因為她的記憶中對眼前的女孩並無印象。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對我完全沒印象?不會吧,我們同班一個月了耶!」
她們同班一個月?「是嗎?」在她眼前,來來去去的人仿佛都是影子,她根本無心去記住誰是誰。「我身高一七五,很容易記住的啊!我叫葉飛絮,亂飛的柳絮!很好記吧!」
怎麼會有人把女兒的名字取作飛絮?好似要她一輩子飄漂似的。而這個女孩也鮮,還形容自己是「亂飛」的柳絮……
「和我母親同姓。」紀悠禮貌但卻疏離的回應。
「啊!就是這個!就是這個表情!」葉飛絮忽然兩手合掌,拍了好大一聲。
「什麼?」
「你不知道你這個飄渺難以捉模的表情迷死多少人哦?」
有人這樣告訴過她,但她並不在意,因為這一切只不過是表象罷了。
「你好像對這種稱贊不是很在意哦?」唉!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夠像紀悠這麼有氣質,不知有多好啊!葉飛絮做著白日夢。
紀悠維持著一貫的冷漠,並不回應。
「也是啦!美女也有美女的煩惱,像我們這種不受注目的雜草,可以避免許多蒼蠅,也是不錯啦。」自顧自地解釋完,葉飛絮顯得很快活。「啊!你剛才在看征人啟示,該不會是想打工吧?你們家經濟情況不好,需要你自食其力哦?你想要這個工作哦?可是這個工作又……」葉飛絮完全沒觀察力,自顧自煩惱起來。
還來不及回答葉飛絮一連串的問題,玻璃門忽然被推開,里頭走出一個狀似生氣的男子,一掌就拍向葉飛絮的額頭。
「葉飛絮!你要我說幾次才會懂,不準來打擾我做生意!」伸手奪回了紅單子,邵烽用力地重新貼回。
「你干嘛打那麼大力!會痛的耶!」葉飛絮利落地回以一腳,不過卻被來人一手接住,然後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玻璃窗撞去。
「跌小力一點,把我的玻璃窗撞破了,你就準備回家吃葉媽的棍子。」
「你有沒有良心呀?把我弄跌倒不問我有沒有受傷,竟然擔心你的玻璃!去你的臭玻璃,等我跟邵爸告狀,你才要被家法伺候咧!」她不客氣地伸腿就往亮晶晶的玻璃上狠狠踹了一腳,留下了一個髒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