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話再一次將羅炎兒推入深淵,她意識到她是真的被雙親放棄了,不只現在,包括將來,她的爹娘都不會再維護她了。
「究竟穆檀悅是你們的孩子,還是我是你們的孩子?」羅炎兒哀怨道︰「為什麼你們如此偏袒他?」
「炎兒!」王妃沉重嘆氣,苦惱道︰「你和檀王的事已流傳得人盡皆知,天下沒人不知道你未嫁就住進了檀王府。你以為娘是在偏袒誰?讓你早日成親是在挽救你的名節啊!」
這門親事是絕對不可能取消,甚至是不能再拖延了。
「你要是肯乖乖的嫁就最好,若不肯又再惹是生非,那就別怪我和你父王對你不客氣。」王妃下了狠心,繼續警告自小行為乖張的女兒。
羅炎兒頹然的坐在床楊上,感覺自己眾叛親離了——所有人都站在穆檀悅那一邊責怪她,沒有人肯幫她。
王妃見她神色苦悶,心里一疼,感嘆道︰「娘明白你的心情,知道你的為難,但娘是不會害你的,相信我和你父王為你挑的夫婿,好嗎?」
羅炎兒不假思索的搖頭,她做不到,她沒辦法說服自己,把自己交給穆檀悅。
「炎兒,說實話,你老老實實的告訴娘,你真的討厭檀王嗎?真的一時半刻都不願意跟他相處?真的寧願去死也不願和他說話?真的看到他的臉就厭煩?真的被他踫到就會痛不欲生?你是這麼想的嗎?」
羅炎兒愣了愣,她對穆檀悅的感覺並沒有娘親說的那麼嚴重!
她對穆檀悅的感覺復雜得連她自己都弄不清——他的存在令她發現,對一個人的情感不一定是愛或恨那麼單純明了。有時候明明是討厭的,又會去迎合;有時候想喜歡了,又不能接受。
「回答不出來嗎?」見女兒沉默不語,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王妃心下已有了算計,接著道︰「你根本就不像你表現的那樣討厭他,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排斥他?無事生非,惹一堆麻煩,你只是為了鬧別扭嗎?」
「不!我不喜歡他強迫我!」
「強迫你什麼?成親?」
「不只是成親而已,他……」羅炎兒頓了頓,說不出口,不好意思告訴自己的娘,穆檀悅的種種逼迫,不單單是要她這個人而已,他還想把她的尊嚴、她的心,她的所有感情都剝奪!
那麼強勢的侵略,她怎麼能坐以待斃去忍受?
王妃伸手模著羅炎兒皺得快打結的眉心。「你不用胡思亂想,娘和你父王是不會認錯人的,最終他要的只是和你成親,只是要與你結為夫妻,名正言順的和你在一起,如此而已。」
「我就是不要如他所願!」
「你們有了夫妻之塞,卻不盡早成親,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會如何說三道四?我們做爹娘的又得听多少人來嘲笑你敗壞門風?」
「這都是穆檀悅一手造成的,錯的人是他,為什麼要我用一生來彌補他犯下的過錯?」她不服氣!
「因為你終究是個女人,有許多事,你必須妥協,這個世上所有規矩都是男人們定的,輸的永遠都是我們女人。」
羅炎兒用她大得驚人的眸子看著娘親,眼楮里寫滿她不想輸的意志。
王妃苦笑,「真是個任性的孩子,如果你是怨檀王逼人太甚,吞不下輸給他的那一口氣,那麼成親後,你再花心思刁難他,總是能給他找些麻煩的,但前提是不要傷害自己,永遠不要逃避。」
「我不想嫁……」嫁給穆檀悅,她還有翻身的余地嗎?
「即使他賠禮道歉、好言相勸,想盡辦法哄你開心,你都不會心軟?」
羅炎兒又啞然了,穆檀悅哄人的本事她是領教過的,也因此心軟過不少次了……為了他的溫柔而迷茫,為了他的貼心而動容。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穆檀悅是動了情的,所以才會這麼為難。「我也許有些喜歡他,也許不那麼討厭他,但我的未婚夫才死沒多久,我怎麼能這麼快就嫁給他?」
王妃一听,面色凝重了幾分,語重心長道︰「三皇子的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是你想不開,才會認為事情還未完結。」
羅炎兒置若罔聞,轉頭望向窗外,外面花叢里的玫瑰仍未凋謝,依然鮮艷的綻放著風華。
「我……不想背叛他。」羅炎兒喃喃自語似的輕聲說著。
「孩子,接受另一個人的愛護,並不代表背叛了曾經愛過你的人。」王妃坐到她身邊,憐愛的模了模她的頭。
羅炎兒低頭不語,失去了以往的當機立斷,和敢愛敢恨的決心。
三皇子的死在她心里打上了一個解不開的結,而穆檀悅的插手又害得她心亂如麻,像所有為情所困的人,她變得優柔寡斷。
她的愁緒,王妃都看在眼里,溫柔的擁抱著女兒,王妃柔聲道︰「炎兒,娘希望你能快樂,娘相信檀王做得到。」
羅炎兒不相信穆檀悅——一個會欺負她的男人,怎麼可能令她快樂?「他只會令我心煩。」
「那是因為你總在抗拒他,試著接受他,也許你就不會心煩了。」
羅炎兒還是搖頭,她不想懷著對三皇子的愧疚,留在穆檀的身邊,接受另一個男人的疼愛,會對不起因她而死的未婚夫。
王妃不再言語,很清楚女兒此時的心思,了解她的固執,也正因為女兒這麼的固執、想不開,王妃更要趕緊把她交給穆檀悅去開解、拯救。
期盼那個男人能夠使羅炎兒徹底從陰影中走出來,放下對三皇子的愧疚,王妃相信,有朝一日,穆檀悅一定能令女兒再度露出無憂無慮的歡笑。
黃道吉日,萬事如意。
喜事倉促卻不失隆重的辦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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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炎兒被灌了酥軟筋骨的藥,迷迷糊糊的讓穆檀悅牽引著拜堂、宴客、入洞房,不由自主的她連說個「不」字的力氣也沒有,像個人偶,任他操縱。
「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取下了新娘的紅蓋頭,穆檀悅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臉色。
羅炎兒有氣無力,瞪向他的目光不夠銳利,更像在撒嬌,坐在床上的身子也柔若無骨的仿佛隨時都會化成一攤水。
金光閃閃的燭燈照耀著新房,室外已經月上枝頭,室內卻仿佛白晝。
穆檀悅拿起交杯酒,握住羅炎兒的手,讓她拿穩了。「你想自己喝?還是我喂你一口一口的喝呢?」
在他意圖不良的威脅下,羅炎兒不得不乖乖張嘴配合他,但當她把杯子里的最後一滴酒都飲下了,他還不肯放她自由。
他的手力道適中的握著她的,丟開酒杯,他輕吻她的手指,不著痕跡的剝掉她的嫁衣,順著她的手臂吻上她的鎖骨。
羅炎兒又羞又惱,又覺得舒服,他的手和唇舌帶給她許多難以形容的歡樂,讓她渾身著了火一般,只有他能熄滅她的火。
「炎兒,我很抱歉傷了你。」
她怔了怔,有些難受,明明是她故意受傷的,怎麼……他要道歉?
穆檀悅的唇在她肩膀仍包扎得密下透風的傷口處徘徊。「不過,再有下一次,我可就不只是給你一箭而已。」
他暗藏警告的話語刺激了羅炎兒,她渙散的神智逐漸清晰,驚覺自己身無寸縷的躺在他身下。
穆檀悅含著她欲言又止的唇,繼續道︰「再有下一次,我會打斷你的手、折斷你的腿,讓你再也不能胡作非為。」
羅炎兒被震懾了,不自覺的顫抖。
「怕了嗎?」穆檀悅溫和的笑,輕聲道︰「我說笑的,不用怕。」
她閉上雙眼,好想塞住耳朵,不听他一會兒威脅她,一會兒又說出動听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