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忐忑的繼續問道︰「是在想姊姊嗎?」
唐謹思震了震。
娉婷的猜測並不值得驚奇,他詫異的是,自己的心思竟會被相識不深的娉婷一語說中。
從何時起,他變得這麼藏不住心事了?
「姊姊她回娘家了,應當用過晚膳才會回來。」
「我知道。」唐謹思柔聲應著娉婷。
忽然,耳邊掠過母親發出的訕笑聲,唐謹思疑惑的看了母親一眼。
「你們繼續吃,我飽了,先回房去。」唐老夫人放下擦嘴的手帕,若無其事的帶著丫鬟離開。
轉瞬間,偌大的樓閣內,下人四散,只剩娉婷與唐謹思兩人相互凝視,若有隔閡,無法貼近對方的心。
娉婷偷偷嘆氣,唐謹思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妳姊姊她……」他無意識的開口。
娉婷納悶的看他,不知他想說婉約什麼?
「她……是不是從小就這麼……」唐謹思說到一半頓住,想不出貼切的辭匯形容婉約的變化。「她帶給我不少驚喜。」
他悠悠一笑,不經意的望向高樓上的明月。驀然發覺,那明媚的月亮像極了他的妻子,偶爾圓潤、偶然殘缺,變化不定。
「姊姊雖然有些固執,但不會盲目、愚昧的堅持,也不會有惡念。」娉婷不由自主的為婉約說話。
「我明白。」唐謹思認真的端詳她。這張與婉約相同的臉,展現出不同的風情,光彩逼人。奇怪的是,最初為娉婷悸動的感覺,此刻的他已忘卻。
唐謹思困惑了。
這段日子里,他腦子里都是婉約的身影。她的負氣離開、她難以割舍對他的關懷,各種屬于她的情意舉止,一點點佔據了他的心窩。
他對娉婷的執著,似乎被婉約的身影驅走了。
「姊夫?」娉婷伸出手,在陷入沉思的唐謹思面前揮了揮,等他抬頭看她,她露出會心的笑。「這麼頻繁的走神,真的是在想姊姊吧?」
「有那麼明顯?」他以為自己的心事一向諱莫如深。
「姊夫,我們……或許不該……」娉婷斷斷續續的說著,「不該讓姊姊失望。」
她不由得憶起姊姊對她的好,還有姊妹二人的親密情感,終于,娉婷不忍為了一己之私插足姊姊的婚姻。
「我們讓爹娘他們取消婚約。」她鎮定思緒,果斷的告訴唐謹思。
他沉吟著,沒有言語。
半晌,娉婷以為他舍不得,他卻出人意料道──
「我其實也有想過,但現在還不急。今後,我還想多看一些婉約的轉變,妳給了她不少刺激,使她對我更坦誠了。」
「啥?」娉婷听不懂他含糊的話。
唐謹思溫文儒雅道︰「因為妳,婉約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娉婷愕然。
唐謹思飲了一口酒,臉上慢慢浮現出一抹甜蜜之色,如在回味什麼美好的情事。
他可以為婉約放棄世上千嬌百媚的各子吧?
他相信他可以,並一心一意的永遠愛護她……不過,這個決定他不打算那麼快讓婉約明白。
「姊夫……」娉婷忽然用一種看待陌生人的目光,有些防衛的盯著唐謹思,「你該不是故意要讓姊姊著急、為你忐忑,才想娶我吧?」
「妳把我想得太差勁了,妹妹。」當初,他真是對她感興趣,至今仍覺得放棄她有點可惜。
只是,現在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變成了婉約。他沒有多余的心思考慮別的女人。
娉婷不予置評,默默的想著,也許他就是個差勁的人,只是沒人發現?
「姊夫,我確定……我不想嫁給你了。」
「那太令人遺憾了。妳先別聲張,用暫時的沉默彌補我的遺憾。」
從他輕靈流暢的語調里,她听不出有任何遺憾之意。
「你想隱瞞姊姊?」
唐謹思單手支頤,朝娉婷一笑,「我想更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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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後,天黑得特別快,總是太陽下山後,大地就一片灰暗。
婉約從娘家回府,听說妹妹已經離開了。姊妹兩人在街上錯過,沒能見到面,彼此心上的芥蒂至今未能抹去。
婉約努力不去想象妹妹與丈夫相處得怎樣,她首先前往下人居住的院落去看寶兒。
這個陪嫁丫鬟的離奇消失和出現,以及她膽戰心驚的異常表現,還有隱瞞不說的秘密,都讓婉約為她擔憂。
「夫人。」在院子里出入的下女見到婉約,紛紛行禮。
「寶兒在她房中嗎?」婉約問著一個丫鬟。
「她……整天都沒見她出房門,也沒去吃飯,在門外喚她,她都沒回應……」丫鬟略有不安的答復。
寶兒和一般丫鬟不同,是婉約的貼身侍女,所以在唐家的待遇比別的丫鬟好,連住屋也有單獨的房間。
婉約撇開旁人,獨自走向寶兒的寢室,只見門窗關閉,上了鎖。婉約喚了寶兒幾聲,沒听她回答,心里頓時一慌。
她轉身,正欲叫人破門而入,冷不防,門扉從里面推開了。
「小姐?」寶兒虛弱的叫。
婉約回頭,見寶兒面色慘白,心一緊。「妳生病了嗎?」
寶兒搖頭,因婉約溢于言表的關懷紅了眼眶。
婉約憐惜的伸手抹去寶兒眼角的淚水。
寶兒嗚咽一聲,出其不意的跪倒在婉約腳邊。
「寶兒?」婉約急忙攙扶起她。「妳到底怎麼了?有什麼心事,盡避告訴我,不要憋在心里苦了自己!」
婉約帶寶兒進屋,把房門關上,讓寶兒坐在床鋪,抽出手絹擦拭她不斷滑落的淚水。
寶兒明白,沒有幾個主人會對自己的下人這麼好。她哽咽著,抱住婉約,強忍畏懼道︰「小姐,姑爺好可怕,您要小心他!」
「謹思?」婉約大感驚奇。她正視寶兒,確定寶兒的恐懼沒有絲毫的作假,霎時,幾個丑惡的猜測掠過腦海。
謹思對寶兒做了什麼?
婉約害怕了,不敢深思,忍住諸多懷疑,柔聲問寶兒,「他怎麼了?」
寶兒掩面哭泣,「他命令我不能告訴您,否則……否則……」
「他威脅妳?」婉約難以置信。她溫文儒雅的丈夫「欺負」了她的丫鬟嗎?
「他……他把我送到妓院,小姐,我不是被拐騙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是被姑爺派人帶到妓院里。他說,如果我多嘴,就讓我一輩子待在那里。」寶兒忍不住嚎啕大哭,把滿心的委屈和恐慌傾訴而出。
她的哭訴在婉約心湖投下一顆顆巨石,激蕩得她神魂俱亂。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婉約茫然的問。「他讓人傷妳了?」
寶兒搖頭,「姑爺只是讓人逼我看……看妓院里可怕的事,沒傷我,但是、但是他不是好人,姑爺絕對不是好人!」
婉約慌亂無措的抱著寶兒,手掌在她背上輕拍。「告訴我,他為什麼要威脅妳呢?」
「因為我發現姑爺他……騙了小姐。」
婉約困惑的臉有些失神。
寶兒吸了吸鼻子,將所听見的道出──
「其實那晚我們在破廟內遇到的強盜,和姑爺是一伙的,他受傷也是假的,他騙了小姐!」
婉約雙目圓瞠,說不出話。
寶兒咬著牙,不顧唐謹思的警告和手段有多麼可怕,寧可犧牲自己也不能害小姐把一生的幸福葬送給那個表里不一的男人!
「小姐,您去問姑爺的貼身侍從吧!他什麼都知道,就是他雇了那群『強盜』的,寶兒發誓,我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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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里,散發出燦亮的燈火,一道縴細的身影映在門窗上,顯示房中有人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