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詠夜拿著小勺子,舀了一口湯,吹了吹,放到她嘴邊。
大夫二字拉回了戴小奴的心思,她不客氣的接受他的服侍,出口便問︰「獨孤倩走多久了?我得去抓她!」
李詠夜沒將小勺子抽走,喂過她以後仍探在她的嘴巴里,玩樂似的輕輕在她的口中攪動,每一次都故意滑過她粉女敕的小舌。
戴小奴感覺自己遭人玩弄了,羞怒交加,偏偏又無力反抗,仰望著他斯文和氣的樣子……怎麼想得出他的舉止竟是如此邪惡?
她瞪了瞪眼,一個更邪惡的反擊方式跳到腦海,戴小奴不由得嘴角上翹了幾分,自認聰慧的笑了。
「笑什麼?喜歡我這麼對你?」李詠夜見狀,情念一動,被她的笑容迷惑了幾分意識。
他抽出勺子,分不清出于何種心態,低頭想親一親她紅彤彤的臉蛋。
他的嘴唇接近她的額頭,一剎那,他終于想到身下的女子不是個懵懂的女圭女圭,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他突然頓住不動,向來平穩的心湖已微微動蕩。
戴小奴雙目一亮,趁他發愣,拚命擠出一口分量充沛的口水,朝著他俯低的俊秀容顏噗一聲噴射而去——
李詠夜剛回神,就迎接到閃避不及的洶涌口水。
「哈哈哈!」得逞的戴小奴得意的笑,「敢欺負我,哼!」
豈料,李詠夜的涵養竟超出了凡人的境界,他不痛不癢拉起她身上的被子,擦拭臉上閃亮的水花,平靜道︰「沒事,我今天尚未沭浴。」
戴小奴的被子讓他一拉,冷風立即竄向她滿是傷痕的赤果身軀,真不知李詠夜是否在報復?
她氣得破口大罵並警告道︰「把眼楮閉上,不準看我!你月兌光的時候我也沒看你,做人要公平點,如果不小心瞄到也要忘光光,明白嗎?」
「你看的時候都還模了呢!而我的記性也沒你這麼靈活,無法忘光光。」他面無表情、坐懷不亂,瞟都沒瞟她一眼。
「我、我是無意模到的……」戴小奴手掌上的指頭全部朝掌心蜷縮,肌膚一點點的紅遍全身,腦子里猛地浮現了與他初見的混亂景況。
他腿間的「兵器」啊……她懊惱的皺起整張臉。
李詠夜擦完臉,慢條斯理的將被子蓋回她身上,並未乘機佔她便宜,只是稍微看了看她身上的傷,卻讓無數道沭目驚心的傷痕——突兀的刺疼了他。
「呀呀!快給我換新的,好髒啊!」戴小奴發現被子回來了,不喜反悲。
「那是你的口水,做人要自愛,不要嫌自己髒!這條被子送你,不換新的。」他俯視她的眼神蘊涵著一絲迷惘。
這個女孩兒必定遭遇過嚴酷的傷害,但她為何如此無畏、活潑,亮晶晶的雙眸中不含一絲陰毒?
「你換新的給我,再讓我洗澡,我就向你道歉。」戴小奴實在忍受不了身子的潮濕和滑膩,很有豪杰風範的向山大王做出讓步宣言。
李詠夜搖頭發噱,她有所需求的乖巧態度令那張討喜的臉更加誘人疼愛,在他的心湖掀起了陣陣漣漪。
交手以來,她大膽又有點小迷糊的作風,時常帶給他驚異,她的一顰一笑輕易的磨去他所有的脾氣,即使她表現得惡形惡狀,仍是教他無法憎厭,只會覺得她很有意思。
李詠夜動了想馴養她的念頭。「獨孤大夫臨走前交代過,你得靜養半個月,不能踫水,不能動武、動氣,要乖乖听話。」供他玩耍。
李詠夜輕描淡寫般的話語使戴小奴驚醒般的大叫。「不行的!我家老大還在等我回去救命呢!」
說完,她就準備起身,不顧傷勢有多麼嚴重,好像她家老大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李詠夜眉心一顰,愈來愈在意她的身分來歷。「你家老大,商勻煙。」他溫和的出聲,一語便平息了她的急躁。「他沒告訴過你,他和我的關系嗎?」
戴小奴呆呆的望著李詠夜,搖了搖頭。
李詠夜和她家老大長得很像,不過,老大一直跟她住在一起,比她這個沒爹沒娘的孩子更加孤單,不太可能與出生王府的李詠夜有瓜葛。
「我有一位兄長,同父異母,十三歲離家,十五年未歸。」李詠夜又喂了她一勺藥水,悠悠說道︰「等我好不容易得到他的行蹤,他已成為人人避而遠之的狂徒,十大通緝要犯排名第六,賞金三百萬兩,外號飛天流火——商勻煙。」
「你說老大是你親哥哥?」戴小奴猛吞口水,因他的說明而感到十分錯愕。「可他從未提起過你!」
她困惑的呆樣暴露出單純且有點傻氣的本質,李詠夜愈看她愈覺得她的可愛,她若真是兄長的走卒,他決定見了兄長就把她要過來。「他與家里人有點意見不合,負氣出走,曾說過再不回家的氣話;或許至今他仍未釋懷,所以不把我當家人看待。」
「老大會跟人吵架?」戴小奴倍感驚奇,「他看不順眼的人,總是殺掉了事,怎麼?他和你鬧別扭了?」
「不,是和他爹,也就是我的父王鎮北王。」他只是受到牽連。
「哦……」戴小奴相信了李詠夜的話。
他與老大的外貌真是太相似了,包括那份儒雅的氣質,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然而他比老大親和,輕言笑語使人如沐春風。
戴小奴很是寬容的原諒了他有過的無禮之舉,和氣道︰「怪不得你抓到我,不僅沒打我、罵我,反而喂我吃藥、幫我療傷,原來我們是蛇鼠一窩,是同伙啊!炳哈哈……」
蛇鼠一窩?!這算什麼形容?「你能告訴我,我哥他發生了什麼事,需要你帶我過去見他?」
戴小奴笑顏一頓,正色道︰「老大與仇家決斗,中了毒,需要換掉體內不干淨的血。」
「換血?」
「對,我抓過大夫為他診療,說得換掉他體內三分之一有毒的血。」
「這不容易。」需要的血量,實施的人選,皆是難題。
「許多大夫都做不來,推薦我們去找獨孤家的醫師幫忙,說他們有獨門秘術,不外傳的那種;王于適合幫老大換血的人,老大跟幾位大夫談了許久,我沒去听,最後老大只跟我說——帶你回去當藥材。」
李詠夜了然道︰「我與他有一半的血緣關系,他要換身上的血,恐怕得用親人的安全些。」
「除了你,還有老大的雙親可以幫忙的,我是不是得連他們也抓回家?」
李詠夜點頭後又搖頭。「大哥的娘親去世了,至于我們的爹,與大哥相處得並不好。」
他驕傲的兄長把姓氏都改了,怕是寧可死也不願接受父親的恩惠,因而只要他去救命,連家世也不向戴小奴提起。
「你肯為老大犧牲嗎?」戴小奴察覺到李詠夜一向平和的容顏滋生出少有的凝重,她擔心他會袖手旁觀。
李詠夜大方道︰「血濃于水,我自然要幫他,怎能見死不救?」
她一听,十分歡喜敬佩,毫不猶豫的與他化敵為友,贊美他道︰「你人真好。」
李詠夜笑了,不自覺的沉醉在她閃亮的眸光里。「你若是早跟我說明白,就不會惹出這種害人害己的麻煩。」
「我不曉得你和老大是親戚呀!」她嘴唇兩角往下彎了。「即使知道,如今的人沒幾個肯為兄弟赴湯蹈火的,只會為了少一個分家產的自相殘殺。」
話一說完,她不安的瞥著他,懷疑他是不是在要陰謀?說不定見了老大,李詠夜會改變主意,乘機對老大下毒手呢?
戴小奴藏不住心事的臉色落入李詠夜眼中,他暗自感嘆,大哥真有本事,找到如此忠心的走卒。「你別胡思亂想了,我與他的感情不錯;和他有過節的是我們的爹!否則以他的性子,死也不會要我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