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各位大俠,」梁叔接到花弄影一記隱蔽的眼神,合作無間的喚著任蝶衣的友人,低聲勸道︰「就讓任小姐和我家公子忙吧!我們不如先走一步,正事要緊啊!」
「也好。」
大伙看任蝶衣整副心思都被花弄影勾走了,敏銳的發現她與花弄影的關系不同于一般。
「我們先趕到京城吧!」
既然利用花弄影來威逼丞相現身的辦法,任蝶衣不同意使用,大伙便覺得沒必要再監視花弄影上路。
「你們等等!」耳邊奔騰而去的馬蹄聲震醒了任蝶衣,她停下教訓花弄影的情緒,回頭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
花弄影扶著她起身,竊笑道︰「梁叔會帶路的,你放心。」
迎面的煙塵打斷了任蝶衣的視線,看了看留在路邊的坐騎,她戒慎的盯著慢慢上馬的花弄影。「你可不要對我朋友做出無禮之事。」
她不能判斷他的每一次舉動背後是否隱藏著險惡的企圖,卻能肯定他要花招的手段無奇不有,令人防不勝防。
花弄影嘆道︰「被你看出來了呀?這是否表示你一直都在關心著我呢?」
她的話帶著諷刺的意味,正義感不允許她接納他背叛的行徑。
花弄影眨眨眼,在陰暗的天空下,他和煦一笑,有如陽光般燦爛。「那麼你說我是不是該干脆等到我爹大功告成,接著設法暗殺他和我哥,再坐享其成,開創我國嶄新的皇朝?」
任蝶衣听得心慌意亂,啞然瞪他,毫不懷疑他能辦到他所說的一切,但他那閑散的樣子又讓人找不到一點野心啊!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過繼到我娘的娘家,我是在外公的教養下長大的,因此我對我爹和兄長並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反而是他們,不知為何倒是頗為信任我。」花弄影無視她的驚愕,悠然扯動韁繩,引馬上路。
任蝶衣為他玩笑似的言論只覺膽戰心驚。
他忽然側頭看她,像個調皮的孩子,純真又淘氣的笑著。「假如我要謀害他們,應該不會耗費太大的功夫。」
「花弄影!」任蝶衣難以忍受的打斷他,不解他為何要嚇唬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又沉下臉,學著她諷刺的口吻,聲聲如刺的回道︰「若是我要權勢、要名利,此時此刻我是不會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談天說地,做一些無益于我享受榮華富貴之事!」
任蝶衣听得心窩一陣刺痛,卻不是被他的言辭所傷,反倒是為他不悅的神情而感到自責,從何時開始,她竟學會看別人的臉色,並反省起自己出口的話是否傷人了?
她無措的看著腳下的路,不想在意花弄影的情緒,卻有點無能為力。「假如你爹失敗了,你也跑不掉。」
任蝶衣煩悶的低語,分不出自己害怕的到底是朝廷叛亂,亦或是花弄影的安危?
花弄影眼里閃過一絲柔光,凝視任蝶衣的眼神變得深邃無比,似乎能看穿她內心的迷茫,發現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任蝶衣撫著馬背,邊走邊道︰「我召集朋友們一起趕到京城,即使不能對付你爹……至少我能在最壞的情勢下幫你……」
她設想過最壞的情勢——丞相叛變失敗,因此遭到九族抄斬,而她則是不惜一切代價,只想幫花弄影逃命。
逐漸明朗的心情與堅定的決心使任蝶衣豁然清醒,望向花弄影的目光清澈得不再有迷茫,她已經困在他所編織的情網,把他放在心上為他而傷神,她的一顆心所牽掛的不是朝廷、不是國土。不是舊情人,而是他。
「蝶衣,我的出路早已安排妥當。」花弄影揣摩出任蝶衣的想法,言語神色恢復了柔情。「我這一路經商來回都有派人打點各地的商號,調動金錢與貨物以備不時之需。」
「……逃亡的生涯,你已準備好了?」
「是啊∼∼總是要做最壞的打算嘛!」
兩人談著,早就忘了快馬加鞭以追上前行的人馬;慢步前進,彼此的眼中也不看前方的路,只顧著注意對方的表情。
「我沒打算進到京城,蝶衣,我們在城外與人會合後一起離開吧!」花弄影半是商量,半是要求的說出計畫。
任蝶衣端詳他滿是征詢之色的臉,不確定她的意見是否能動搖他的決定。「然後呢?一旦朝政變動,國家必定大亂,你、我又能到哪去?」
花弄影早料到她有此疑問,很順口的回道︰「我此番出關,有在關外開設產業、安排住所,你可以跟我一起到關外生活。」
任蝶衣聞言甚為訝然,離開國土,跟他一起到遙遠的邊關之外?
「我回來就只是為了接我外公,他是個與你同樣選擇忠君、愛國之人,容忍不了謀朝篡位。」花弄影無法阻止父親叛變,只能選擇……遠離是非。「你在國內走南闖北,一定看夠了景色,可你沒去過關外對不?」
花弄影讓馬兒與任蝶衣的坐騎緊貼在一起,自己也與她親近得如影隨形。「關外也有雄壯的山、寧靜的水,我們能夠放馬、牧羊,看草長、鷹飛,到處游玩。
「那里的民風開放,姑娘家也能恣意闖蕩,沒人會像在國內一樣瞧不起你,說你不守禮法、罵你放蕩。」
任蝶衣的心弦震動,體內最薄弱的領地已被花弄影的言語所攻佔。
他見她心思旁徨,繼續說服道︰「樓蘭的美酒、龜茲的歌舞,我帶你去欣賞;還有綺麗的天山,你難道不想去看看?」
任蝶衣徹底被打動了,他訴說的開闊天地就像是個適合縱情飛舞的夢境,而他會與她長相廝守……她幾乎忍不住要點頭答應他了。
「我一直想找到一個不安分的伴侶,陪著我海角天涯走到底,蝶衣,我們是彼此最好的選擇。」
「別說了。」任蝶衣艱難的找回理智,大亂當前,她怎能一走了之?「你懂不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在開封城內,你不也看到所有人都在牽掛著天下的局勢,你怎能……帶我離開而無視于國土危難?」
花弄影看向前方的道路,面無表情道︰「因為我心里想的、在乎的就只有你與我的將來。」
任蝶衣張口結舌,他熱情的追逐需索,她從未遭遇過,除了為他日漸淪陷,她已別無選擇。
「跟我在一起。」他喘息的懇求著。
她好想點頭。
「蝶衣,你不討厭我的,我們一起走吧∼∼」
她就快點頭了,然而仍是用盡力氣搖頭,為難道︰「現在不行。」
丞相在京城密謀叛亂,外敵在邊關掀起戰亂,國上岌岌可危……她必須留下等動蕩過後,確定國家不需要她盡力,她才能……
「你等我好嗎?」懇求聲月兌口而出,她的問話更像是個承諾。
花弄影目光一亮,有著三分的訝異、七分的欣喜。
他雀躍的神色喚回了她的羞恥心,任蝶衣立即強調,「我只是陪你出關而已,並不代表什麼。」
「我明白、我明白。」
「那你笑得那麼猥褻干嘛?」
「我沒笑呀∼∼你怎麼可以冤枉人呢?」
「我說你猥褻,你就是猥褻了!」
「好……隨你高興。」
「花弄影,你到底……有沒有自尊啊?」被人謙讓著並沒什麼不好,但任蝶衣實在是不太能適應他的縱容。
況且他的日漸寵溺,比他以往惡劣的戲弄更令她難以招架。
「這……自尊值多少錢?」花家公子一本正經的反問︰「有人要買的話,我無限量供應。」
任蝶衣翻翻白眼,這家伙就是這麼不正經,而她居然擺月兌不了他的糾纏——並非她不能,只是她不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