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雪珍珠以為他不肯透露心事,才听他淡然道︰「她死了。」
雪珍珠驚訝得身子發僵。
龍翔鳳徐徐轉視周圍的畫像,手指其中幾副圖,「她是我姊姊,畫里的她一直在二八年歲,從小她的身子就不好,兩年前一場大病,不幸撒手人寰。」
雪珍珠詫異得闔不上嘴,原以為畫中女子是龍翔鳳的情人,沒想到竟是親人,這……可能嗎?
她感覺不正常,搖了搖頭。「假如她只是你的親人,你怎會對一個——和自己姊姊長得極似之人毛手毛腳?」
這不是有病嗎?雪珍珠不相信龍翔鳳的話!
「你知不知道你疑神疑鬼、斤斤計較的樣子像極了吃醋的妒婦?」龍翔鳳起立,從寬闊的象牙床邊走開。
「你說什麼!」雪珍珠老羞成怒的瞪去,卻發現他走到一幅畫像旁,止步不動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
「我是長子,與我年紀最相近的又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姊姊了。」龍翔鳳平靜的嗓音混入了幾許哀傷。
雪珍珠倔強的臉,因為他而慢慢的柔軟,將心比心,若是自己的哥哥死了,她也會非常痛苦吧?「你對我一點都不像對自己姊姊那麼尊重……」
他有豐沛濃厚的情感,即便不是針對她,仍教她動容,本來很氣他擄掠自己進宮的憤怒,無由的一掃而空。
「那也要說說你的態度了,一點也不像我姊姊那麼的端莊穩重。」龍翔鳳走回她身旁反擊。
「好啊!嫌我不穩重,那我走了……」這句話說得有幾分賭氣,沒有以往的滔滔氣勢,只有等著對方慰哄的暗示。
龍翔鳳會意的笑,骨節分明的手掌揉著雪珍珠的腦袋。「我一直都明白,你和她是不一樣的……」
他再禽獸,也不可能對自己的姊姊有私欲。
與雪珍珠親昵的念頭,都不是為了她的容貌,而是因她本身。
然而她的容貌使他每一次與她親近前後,都感到異常不適;想下手,對著她的臉,又下不了手。
為此,龍翔鳳很無奈的嘆道︰「我的心情,你是不會理解的。」
雖然他這麼說了,雪珍珠卻覺得自己頗能理解他的苦衷……突然之間,她無法再責怪眼前的孤獨男子強留她的行為了。「你一定還有別的親人吧?即使姊姊不在,應該有別人可陪伴呀!」
龍翔鳳聞言,打量著這個自相處以來,總是表現出很強硬的姑娘放下對抗之心,流露出企圖安慰他的溫和神態,他的笑容愈來愈柔和。「嗯,我父皇、母後尚健在,三十多個兄弟姊妹也很健康。」
只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已不在了。
「三十多個?」雪珍珠先是驚呼,繼而一本正經的勸道︰「如此說來,你仍有不少親人嘛!懷念亡者固然沒錯,但不如多關心活著的人才有意義。」
「哦……」真是廢話。
假如他跟她說,暖玉溫香更有撫慰人心的效果,順便連身體也可一起撫慰,她听了之後,會有怎樣精采的反應?
「是呀!例如我,全家快死光了,我和哥哥仍然保持樂觀心態,好好生活著。哥哥常告訴我,不要只惦記死去的人,忽略了身邊真正需要自己去關心的對象!」
「你只剩下一個哥哥?」
「是呀!我們以前住在山上;最近他有事要辦,帶我下山,讓我住在伯父、伯母家,所以我真的不是下人,我沒有賣身。」
「你們很親?」他有點不太滿意她提到兄長就一副興高采烈的神情。
龍翔鳳與父母並不親近,他們有太多年幼可愛的兒女要關心,他這個長大了的太子必須獨立,沒人關心他的需求,只關心他有沒有能力繼承皇位。
失去了唯一疼愛他的姊姊,他只有自己與一座死寂的東宮,還有一些听話的奴僕敬愛他,卻不因他本人,只為他太子的頭餃。
「留下來陪我吧!」龍翔鳳望定雪珍珠,看著她,就像看見最重要的人,體內的空洞感慢慢被修復似的,得到補償,漸漸滿足。
「……我每個月都得和哥哥見一次面。」雪珍珠無力的別開眼,她可以抗拒他的橫行霸道,卻無法招架他的感傷。
此時的他好落寞,她真想幫他做些什麼,令他開心一點。
「你們幾時會面,我就幾時安排你出宮;你就像住在羅家那樣,待在東宮里,我保證你衣食無缺,只會更快樂,不會更難過。」
「你要我為你做什麼呢?」她有兄長,因而能體會太子對姊姊的戀慕之情,但她不想成為他姊姊的代替品!
他許諾了她百般的好,若什麼也得不到,他不是很吃虧?
「我想看著你,看久一點,如此而已。」龍翔鳳生平沒對誰這麼低聲下氣的懇求。「只要你心甘情願留下,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倘若一開始,他便坦誠相告,好聲邀請,雪珍珠肯定不會拒絕。
一個山野鄉村長大的孩子,天生就有著樂于助人的淳樸性情;可惜他壞事做得太早,她如今已有戒心,不敢立即答應。
「你保證不欺負我,不逼我做不喜歡的事,不能……」
龍翔鳳相信找不到第二個人,在他懇切請求之下,還敢跟他提交換條件的。
他忍不住打斷雪珍珠的討價還價,「你為什麼不怕我?換成別人,早就叩謝隆恩了,你怎麼毫不退讓?」
她難道不曉得太子的光環代表什麼嗎?怎麼會有如此特別的人,從不在意他尊貴的身分?
「我在山里見過吃人的老虎、有毒的大蛇,這些東西我都不怕了,你又不是毒蛇猛獸,我怕什麼?」而且現在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比較像孤僻又別扭的小孩于,十分惹人憐愛。
雪珍珠掩嘴發笑,本以為他是對心愛的女子念念不忘,她不由得羨慕畫中女子;如今知道那只是他姊姊……雖然仍是羨慕,但郁積在心里的憂愁不知不覺的消滅了。
她的眉目逐漸透露出久違的開朗神采。「可是一旦我哥哥要帶我離開京城,我就必須跟他走了;我……無法永遠陪著你,當你姊姊的。」
「我也不會當你是我姊姊!」他只要能看見她,模得著她,嗅得到她的氣息就滿意了。
他甚至能夠忍住佔有她的,用心去寵著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她帶給他十分新奇的體驗。
「那我是不是也能隨便出宮,像住在羅家一樣,想去哪就去哪?」雪珍珠發現他盯人的眼神又熾熱了幾分,立即不好意思的東張西望,假裝不受影響。
只是這一回,她能確定他看的人是她,沒有別人的影子。
「到時再議吧!」很敷衍。
「口說無憑呀!寫張證據給我。」
她嘴唇半嘟的樣子實在太可愛、太誘人了,龍翔鳳忍無可忍的低頭,「我直接‘蓋印’給你吧!」
「呀!」嘴巴遭他印下一個綿長的吻,雪珍珠一邊閃躲,一邊口齒不清的要求,「以後也不準你隨便親我,模我……」
「這個我無法同意。」說完,他忘了身分、忘了禮教、忘了她的容貌,放肆的索取她口中的香甜。
雪珍珠嬌羞的喘息著,身子冷熱交雜,隨著他的擁抱與親吻,一顆心擺蕩不定,也不記得應該去反抗。
她相信世間一物克一物的說法,而他的出現,就是來克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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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愈後,與哥哥相見的日子,悄然來到。
雪珍珠自夢境醒來,揉了揉眼楮,看著掛在床邊的畫卷,已不再介意畫中女子與她相像的事實;不過她還是有些羨慕,忍不住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