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窮山僻壤來的野丫頭,不懂什麼叫作識時務,更不懂得委曲求全,討好所謂的權貴!
「太子殿下不是沒脾氣,只是懶得發火而已,真激怒了他,你就完蛋了!」
「你們懂不懂是非曲直?皇子可以隨意擄人,我卻不能逃走?」
「逃什麼?他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老天……」雪珍珠受不了這些宮廷侍女的護主之心。「你們是皇宮買進來的,我不是!再說,他要我做什麼?無非是學著畫中人的打扮,供他觀賞取樂,但我不是那個女人!」
「這有什麼好計較的?我們巴不得有你這張面貌,獲得太子殿下的寵愛呢!」
「你們也得失心瘋了嗎?」整個東宮的人都有病!
「算了。」侍女們學著龍翔鳳的語氣,嘆道︰「我們言盡于此,你不開竅,我們對你的好,你是不會懂的,那我們也懶得白費力氣了。」
「你自己在這反省吧!太子殿下交代過,半個時辰後才準放開你,我們先去休息了。」
眾女款步婀娜離她遠去,揮揮手,不忘叮嚀——
「記得要反省啊!」
「我為什麼要反省?」雪珍珠被這群人強詞奪理的態度、目無法紀的作風,逼得神志錯亂。「你們、你們為虎作倀,你們肋紂為虐啊!」
喚不回侍女們的良知,她含淚望向蒼天,痛苦的問︰「這世間還有天理嗎?!」
第四章
一聲聲怒吼在黃昏時分響徹東宮!
「說了半個時辰就放開她,是誰自作主張,綁了她半天?」龍翔鳳一邊等著太醫出來,一邊朝著跪在門外的大批下人斥責,「若非本宮問起她的蹤影,你們是不是要綁到她斷氣為止?」
太監、侍女們瞻戰心驚的不敢回應,心里卻不平的想著,龍翔鳳這樣的氣勢為什麼從不對雪珍珠發作?
半晌,年老的太醫走出門。
听說雪珍珠沒有大礙,龍翔鳳懸在半空的心才緩緩平定,趕緊走入寢室,觀看昏迷的人兒。
她渾身酸痛的躺在寶貴的象牙床上,虛弱無比。
龍翔鳳坐在床邊,握著雪珍珠的手,她毫無生氣的樣子勾起了他憂傷的回憶,如無數細針不停的刺著他的心。
他無意識的告誡自己,她再怎麼不听話也不能再懲罰她,萬一她被害死,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她了。
「痛……」不知誰用力握著她的手,雪珍珠眉目緊皺,在夢中直喊疼。
她的兩只手臂因長時間懸掛,如被斬斷一般,疼得要命……
龍翔鳳發現她眼睫微動,慢慢張開眼楮,立即開心的叫人備藥,接著憐惜的撫著她蒼白的容顏,柔聲問︰「哪里不舒服?」
「冷……」雪珍珠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想多抓幾件被子蓋在身上取暖。
龍翔鳳模了模她冰涼的指尖,胸口一擰,不假思索便將她連人帶被抱到懷里。
「你著涼了。」
她趴在他身上,溫暖的舒適感逐漸平緩了身體的疼痛,引誘她沉溺在他的呵護中,忘卻所有前仇舊恨。
龍翔鳳盯著她紅撲撲的臉頰,迷醉的低頭親吻著。
「什麼東西……」是不是蚊蟲在叮她的臉蛋呀,又麻又癢的……雪珍珠睜大雙目,意外的看到龍翔鳳清晰的俊顏。
她愣了一下,隨即驚醒過來。「你又輕薄我!」原本無神的眼楮一點一點聚滿火氣,光彩熠熠。
龍翔鳳見狀,欣喜的笑,冰涼的身心因她恢復了生機也有了活力,他甚至感覺到冷寂的心房為她暖和了起來。
「我們這種行為若去對簿公堂,誰都會說是私通,而非我單方面的侵犯。」他頑皮的說著,更加放肆的親吻她柔女敕的唇。
一開始,只是輕輕舌忝咬兩下,漸漸的克制不住,深入她口中,纏住她滑溜溜的小舌,縱情吮吸,似在解渴。
雪珍珠沒力氣推開他,無奈的看著自己依賴在他懷抱的姿勢,真沒有半點不情願的影子。
她又羞又氣,腦子亂烘烘的,只感覺他渡進嘴里的熱量很有危害性,攪得她心跳不齊,意識崩潰……無力反抗。
「你快吸氣,別暈了。」發覺懷里的人兒體溫又升高了,龍翔鳳不得不停止親吻,為她散熱。
雪珍珠不自在的轉動眼珠,打量四周。「這是哪兒?你能不能走開讓我安靜、安靜?」
「這是我的睡榻,你鳩佔鵲巢,不會良心不安嗎?」他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回床上平躺,一番纏綿過後,她倒是怕熱不怕冷了。「溫溫順順的陪我,我們就能相處得很融洽,看,這不是挺美好?」
他的美好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的……
「太子大人,求求你可憐我受到風寒、身心憔悴,別再賴到我眼前折磨我了。」雪珍珠忘不掉口中甜蜜的滋味,心虛的轉個身,假裝不理他。
豈料,頭一轉,正好見到床側的牆上掛著一張女子畫像。
她又氣血洶涌了。「這是什麼?」
「畫。」
「我知道!」是那個女人!
她不高興了,繃著臉,改為平躺,卻見床頂的繡布——繡著同一位女子的畫像!
雪珍珠痛苦的起身,瞪了龍翔鳳一眼,換個方向臥下,意外的又瞧見床角屏風仍放著畫像!
老天啊!放過她吧!再這麼下去,她會發瘋的!
「你怎麼滿屋子都放著她的畫?」雪珍珠雙手掩面,幾乎嗚咽不止。
片刻前,殘留于唇舌的甜蜜味道;在這一刻,全都化為濃濃的苦澀。
「這是我的寢房,當然是依照我的喜好布置,你真傻。」
「是啊!傻傻的被你騙進宮、被你欺負、被你吊在樹上活受罪。」提起清醒前遭受的折磨,她沒精神的臉怒火重現。
「我罰過雙兒,並將她調開了。她以前是我姊姊的侍女,看見你的臉,難免會有些情緒,所以違背我的命令,故意不按時放你下來。」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雪珍珠兀自模著手腕的捆痕觀察。「我是在山野里長大的,沒學過你們的規炬;到了京城,投靠遠親,一直在羅家過得舒舒服服的,從小到大,我沒被人欺負過。」
她是頭一次被折磨得昏迷不醒。
理虧的龍翔鳳應不出話,嘗到了無言的尷尬……
自幼四書五經,有人管教,他懂禮義廉恥,明白囚禁她的行為太過無賴,盡避有不少皇親國戚做過許多傷天書理的惡事,而他不過是帶一名姑娘回宮禁錮,根本不值得追究,但錯就是錯,他無意爭辯。
「你是我第一次動用皇子身分,不惜一切留下的人。」凝視她蒼白的容顏,明知是錯,他仍執意束縛她,沉浸在理虧的困境中,不可自拔。「我擔保不再讓人欺負你。」
「你自己呢?」雪珍珠辛苦的抬起手,指向無處不在的畫像。「我不想看見她,不想學她!我不是她,你真正想留下的人,不是我,是她!」說到最後,她有些哽咽了。
「你為何如此倔強?」一個下人,始終不畏懼他的身分,縱然不是皇宮里的奴才,尋常百姓對待太子也不該這般隨意率性!「假裝是她會怎樣?會要了你的命嗎?」
「對!我不要當別人!」更不要他當她是另一名女子,狂熱的喜歡她,卻在每次發現她不是那人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她不要任他踐踏她的自信與尊嚴。
扮哥跟她說過,只有保持這兩樣東西才能快快樂樂的活下去,她不要讓他奪走她的快樂!
「既然你如此在乎她,怎麼不去找她本人?」雪珍珠神態堅持的問出許久不解的疑惑。
龍翔鳳沉默了,垂視著衣袍上繡著的淒麗楓葉圖。
一旁,四鼎雕花香爐散發出的輕煙,蒙朧了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