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品修停在路口,沒表情的瞼上教人分不出情緒,緊繃的身軀宛如一把出鞘的寶刀,鋒芒畢露。
「袁堡主,久違了,我們是……」眾人恭敬的報上自家門派。
袁品修無動于哀,不進不退,處在一旁,立場可疑。
正在眾人疑惑他有什麼意圖之際,他微微扯動嘴角,冷然道︰「別踫她。」
她——是誰?殷素薇?
眾人訝然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殷素薇,她的眉心微蹙,一臉反對的望著袁品修,像是在反對他的幫助!
「袁堡主,您大概誤會了,我們不是在欺負良家婦女,她是殷素薇。」
眾人以為袁品修是來維護正義,卻錯當他們是惡霸,趕忙解釋著。
「我知道她是誰,不必你們多嘴。」袁品修的回答卻是出人意料之外。
他文風不動,心若磐石,只盯著殷素薇一個—用熱切的眼神告訴她——
向他開口,只要她出聲,他願意為她手染鮮血,殺人滅口。
「你們若是踫她,哪怕只有一根頭發,今日你們就別想活著走出這條巷子。」袒護之意,斬釘截鐵。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
「袁堡主,您為何要維護她?」
「您不曉得她是殷思放的女兒嗎?」
「那與她有何關系?」袁品修反問。
「她爹殺了成千上萬的人啊!」
那是殷素薇無法否認的罪孽,她不想讓袁品修遭受到同樣難堪的唾棄,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朝他大吼,「你走開,不用你管!」
「我說了不逼你跟我走,但要我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傷你,我絕對做不到。」袁品修旁若無人,專心的凝望殷素薇,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倆的關系,說話的聲音明亮而清晰。
眾人听了他的深情宣告,只感到萬分的驚訝,名滿天下的「翔龍堡」之主,與人人喊打的狂魔之女,競有深厚的交情?
「袁堡主,你真要包庇這個殺人狂魔的女兒?」
「離開吧……求你了!」殷素薇搶在袁品修回答前哀求他,求他讓她自生自滅,別讓外人用質疑和嫌惡的目光追隨他!
「素薇。」袁品修固執的搖頭,溫柔的告訴她,「你有權利拒絕這些不合理的傷害。沒有人有權利判你的罪!」
「你說什麼啊?你是不是冒充的袁堡主啊?你怎能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殷思放的孩子哪里會是什麼好東西!」
忽略旁人的質問,袁品修只對殷素薇說︰「你沒有錯,生為誰的孩子並不是你的錯。」
殷素薇提起顫抖的雙手,捂住了口中殘破的飲泣,沖出眼眶的滾燙淚水無法遮掩的布滿了她蒼白的臉。
她听不見周遭一切聲響,斥責的、辱罵的、叫囂的,她全听不到,她只听得見袁品修的呼吸與心跳。
當人人說著同樣的話,欲置她于死地——
「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
「你應該償還你爹所犯下的錯!」
可是,她做錯了什麼?
她從未傷過任何人,卻不能為自己辯護,沒人願意听她解釋——只有這個男人,殷素薇睜大蓄滿淚水的眼,望定袁品修。
只有他,肯給她活下去的機會。
「父債女還,殷素薇有本事就交出她父親,不然合該用她自己的性命做補償!」
耳邊的吵鬧聲震天欲響,但殷素薇不听了,看著袁品修一人,心中升騰起濃烈的感激。
「素薇。」他看得懂她的心情,因而向她伸出手,歡迎她投向他的懷抱。「別管外人說什麼,沒有任何人能夠強加罪名給你,你不該死。」
「可我是殷思放的女兒啊……」殷素薇艱難的站起身,感動激發了她的求生意念,戰勝了毒發的陣痛,帶給她力量。
「你沒必要為你爹背負罪名!做于女的,從來都沒有權選擇自己的爹娘,只能管束自身的行為,你並沒做錯任何事!」袁品修逆風而立,面上波瀾不興,一身光明磊落的氣質,教旁人不敢侵犯。
「品修……」殷素薇失聲痛哭,忍不住邁步走向他。
「過來吧!你是無辜的,我會保護你。」說話的男人有著一種即使天塌下來也會為人扛起重擔的能力。
他伸向她的手幻化成了她的生路,假如她放棄自己,那他怎麼能幫她?殷素薇不想再令袁品修失望!
她忘情的奔向他,在幾步之遙的距離外,身旁的仇家猛地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別想走,說得理直氣壯,那殷思放殺害的人由誰來償命?」
「我們那些死在你爹手上的親人該怎麼辦?」
袁品修懶得和他們理論,一個手勢,招出埋伏在四周的部屬。
「將他們扔出北方。」抱起哭得昏天暗地的殷素薇,袁品修筆直的定向停靠在路口外的馬車。
緊接著的打斗聲,他全置之不理,全丟到身後。
他的目的已達到,他尋尋覓覓的人已主動來到他的懷抱,用力的擁著他,渴求著他的照料。
如此的收獲帶給他,縱使是統領北方商盟,橫行天下,都未曾感受過的甜蜜的滿足。
第四章
殷素薇顧不得擦拭滿面的淚花,任由袁品修抱上馬車,無法離開他的懷抱。
一生中失去的重要東西,好像慢慢回到心里,她抓著他的衣襟不放,體內混雜著激動的情緒與毒發疼痛的雙重感受,拔河似的撕扯著她殘敗不堪的魂魄。
「我沒有錯?」重復著他的話,從他的懷中抬頭,殷素薇淚眼迷蒙的看向袁品修,仿佛在求證。
袁品修的心猛地緊抽,為她毫不掩飾的脆弱感到心碎。「是的、是的,你沒有錯。」
「幫我,品修……我不想就這樣死去……」在身體作亂的毒素攪亂了殷素薇的呼吸,她瑟縮得猶如煮熟的蝦,肌膚泛開了異常的紅暈。
「素薇,你中了什麼毒?」袁品修一陣驚慌,她的體溫愈來愈高,他好不容易得到她真心的接納,萬一她此時有個意外,別說他要抱憾終生,下一刻他就會發瘋!
「我也不曉得,是半年前,一個仇家灌我喝的毒,那人好像叫……」
殷素薇含糊的吐出一個名字,卻令袁品修震驚不已,匪夷所思的反問︰「你是怎麼從那號人物的手中逃月兌的?那人的使毒功夫在天下可是排名第一。」
她難為情的苦笑,她的仇家人多勢眾,防不勝防,為了苟活,她總是怯弱的任人宰割,等對方放松戒備,再尋找機會逃月兌。
「我忘了。」不願回憶慘烈的過去,殷素薇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我只記得那人說,我服下的毒每月會發作一次,直到銷毀我的五髒六腑為止。」
「一月一次?」袁品修皺起眉,居然跟女人來葵水一樣的講規律?他得吩咐手下快馬加鞭帶回獨孤家的醫手!
「我恐怕活不了多久,無法報答你,甚至可能回應不了你……」那麼深厚的感情,殷素薇困難的從他的腿上栘到座位,隔著若有若無的距離,仰頭把他看個仔細。「即便如此,你還是願意照顧我嗎?」
有這樣的人嗎?
不求回報,誠心誠意的只想對她好,他怎麼肯付出至此?
「我不會讓你死的。」袁品修極有把握的說道,低頭親了親殷素薇的額頭,見她沒避開,偷香成功的他意猶未盡,再低頭親了親她的鼻尖。「我也不需要你報答。」
又一次得逞後,他上癮了,低頭吻向她柔女敕的嘴兒。
這一回,殷素薇徐徐躲開,讓他的唇擦過她的臉頰,眼角余光瞥見他飲恨的表情,她忍不住為他孩子氣的神態發笑。「這樣對你不公平。」
她好想報答他,為他付出。
「不,素薇,你令我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袁品修像在抱心愛的女圭女圭一般將她擁滿懷。